冷香雪递出手帕,周敏接过来,擦去脸庞上的泪痕。
冷香雪柔声道:“我已吩咐沈总管去打听了。沈总管是个能干人,必会有所收获。”
正说着,沈志良进来了,脸上带着些忿忿不平的神色:“回才人,小人循着血迹,去到了后苑。听后苑作的人说,淑妃嫌猫儿叫春声惹人烦躁,下令驱赶宫中野猫。桔子想必便是因此受伤。”
周敏霍的站起,恨声道:“又是淑妃!我找她去!”
沈志良慌忙劝道:“才人切莫冲动,我们现在不宜跟淑妃硬碰。”
周敏气道:“难道这个仇就不报了吗?!”
冷香雪一把抓住周敏的手臂,冷静的说道:“不是不报,而是要从长计议。在别人看来,她不过是打死了一只猫,根本不是什么罪过。你这么气冲冲跑过去,能耐她何?反是送上门去给她羞辱!”
周敏颓然跌坐回长榻,凄然道:“我也知道拿她没办法,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猫儿叫春是天性,再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她的心怎就如此狠毒!”
冷香雪叹道:“人与人是不同的。休说一只猫,便是一条人命,她也不会当回事!何况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个世上每一刻都有无数人死去,我们并不会因这些跟我们没有丝毫关系的人感到悲伤。只因与己无关,冷漠才是常情。”
周敏叫道:“这不一样!”
冷香雪道:“有什么不一样呢?这件事的本质,不在她狠毒不狠毒,而因她是宠妃,在宫中有为所欲为的资本。我们只是无权无势的才人。在有理的情况下还不一定奈何得了她,何况我们的理由在他人眼中,根本站不住脚。”
周敏痛苦的说道:“你说得对,在这宫中,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一开始就不该养猫的!是我害了桔子。”
沈志良听了半天,此时忍不住插话道:“才人何须自责?桔子在世时,你待它的种种好处,它泉下有知,必会心怀感激,要怪也只怪淑妃不仁。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才人勿要一时意气,陷自身于险地!”
冷香雪颇为赞赏的看了沈志良一眼,接着道:“对淑妃,我们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周敏被两人轮番劝慰,终于恢复理智,冷静了下来。强忍着心酸,去到院中。蔷薇花下添了一座小小新坟,黄桃采了许多鲜花,用柳条编了个花环,放在坟头上。她的泪水瞬间滴落。
桔子的死对周敏打击深重,引起她对自身处境的担忧。她痛恨这个连人命都得不到基本保障的时代。难怪后宫中人人都想往上爬,除了对权力和荣耀的向往外,成为强者,亦是对生命的尊重。
不论有多危险,周敏都决定为桔子讨回公道!
她把自己关在房内,将悲伤放在一边,全心全意思索着如何报复淑妃。她再恨淑妃,也不至于要淑妃拿命来抵。对淑妃而言,失去皇宠,才是最大的打击。
不知不觉已到黄昏,白梨传来晚膳,耐心劝周敏食用。
“孙才人她们闻得桔子出事,约好晚上过来。”
周敏猛的一拍桌子,吓了黄桃一大跳。
“小姐,你怎么啦?”
周敏神光闪闪的盯着黄桃道:“我想到了一个对付淑妃的办法!你去请香雪过来,我先跟她商量商量。”
冷香雪到来时,周敏已草草吃过晚饭。神色间再不是今早的颓丧悲凄。周敏将自己的计划对冷香雪详细讲述了一遍,冷香雪亦觉可行。晚上众女结伴前来清芬殿慰问,皆十分赞同周敏的复仇大计。
次日一早,周敏一身素白衣裙,不施脂粉,不饰钗环,来到殿上用过早饭。不一会儿,众女亦如此打扮,来到清芬殿汇合。到齐后,一行十余人浩浩荡荡往淑妃的景福宫走去。
清早的阳光明媚清亮,照在她们身上,白衣泛光,耀目生辉。这一丛白色流光,蜿蜒穿行在绿意深深,万紫千红的仲春后宫里,引得行人纷纷侧目。见有热闹可瞧,便附尾而行,人越来越多。到了景福宫外时,已有四五十之众。纷纷嚷嚷,惊出了看守宫门的内侍。
周敏领头,立在宫门外,不言也不语,只是站在那里,垂下眼皮,任那内侍发问,也不答话。其余人等亦如是。沉默有时候比怒吼更有力量。沉默渐渐蔓延,那些瞧热闹的受到感染,语声渐消,渐至沉静。
一群人围在宫门,默默不语的情形诡异莫名。那内侍更不打话,飞奔往内厅禀报。淑妃闻讯匆忙赶来,见此情形,皱眉喝道:“尔等围在我宫门前,想要干什么?!”
那些看热闹的人闻言慌忙往两侧散开,以示清白。
周敏迎上淑妃厌恶的眼神,强按下心中恨意,冷冷道:“我等来此,是为了求见皇上,与淑妃娘娘不相干!”
周敏打听过,皇帝昨晚留宿在景福宫,今日毋需上朝,现下该还在此处未走。
淑妃打量了她们一眼,有些疑惑,但周敏的话无疑冒犯了她,难得的淑妃没有生气,只面露一个不屑的冷笑:“皇上金尊玉贵,岂是你们随便能见的?”
周敏淡淡道:“见不着我们便不走。”
淑妃望了望天,阳光浓烈刺眼,哼道:“那你们等着吧。”
说罢一甩袖子,转身便欲离开。
周敏用不带丝毫情绪的语调,平平说道:“恭送淑妃娘娘。我等左右无事,其他的没有,最是有闲。”
淑妃头也不会,径自离去,背影消失在渐渐合拢大红宫门缝里。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