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杨忠是要“感恩图报”的,他决心要让宇文邕好好过一个生日,第一不让他烦心,宇文邕不愿与宇文直及那些喜进忠言的老臣见面。杨忠早就有了布置,由宇文邕亲口传谕八柱国,明上谕,不必到行宫来叩贺万寿。/p
但有执事的官员是例外。与庆典有关的执事官员,不过是礼部、鸿胪寺、光禄寺,以及内务府的司官,从五月中开始,他们就从京城里带了大批工匠、物料,把“行宫”布置得花团锦簇,喜气洋洋。/p
当然,还有京里的名伶,早就传齐了到洛阳伺候,万寿这一天,福寿园、一片云和含仁殿后三处戏台,一起上演。宇文邕已有旨意,六月初九这一天:“里外叉着唱,要寻常轴子杂戏共十八刻”,加上照例应景的开锣戏,半天都唱不完。/p
就这时候,钦天监也来凑兴,专折奏报,八月初一日,“日月合璧,五星联珠“,同时绘图呈览。这是罕见的祥瑞,看来宇文邕快要传《四海升平》这出戏了。/p
不过,宇文邕到底还不是脑筋糊涂,见识浅薄,会陶醉于天象巧合上的昏庸之主,遇到这种情况,尊重家法,先查成例。查出嘉庆四年四月初一,也有此“日月合璧,五星联珠”的祥瑞。/p
当时宇文邕有一道上谕,说川陕战事未平,不敢侈言符应,只望早日平定,黎民复业,铺陈祥瑞,近于骄泰,深为不取,此事“不必宣付史馆,用昭以实不以文之至意”。/p
宇文邕觉得他祖父所说的这番话极好,命军机传谕内阁,就照这番意思“明”,晓谕臣民。但天上的星象“以实不以文”,人间的繁华却是以文不以实,万寿的庆典,并不因“东南贼匪,未克殄除”而减少了繁文缛节。/p
行宫内外,特别是内务府的官员,庆寿的情绪跟那几天的天气一样地热烈。六月初八暖寿,在福寿园赐食,是晚宴。六月初九万寿正日,宇文邕一早起身,先到供奉了先祖的太极殿行礼,然后临御含仁殿受贺。/p
内设了卤簿请驾,丹陛大乐,皇子和王爷各按品级序列,在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鸣赞之下,雍容肃穆的“庆平”乐章之中,行了三跪九叩的庆贺大礼。午时赐宴,仍旧在福寿园。/p
宇文邕升座、赐茶、进膳、赐酒,不断地奏乐、不断地磕头,等这些仪注完毕,个个汗流浃背,委顿不堪,最好回到私寓,解衣磅礴,好好凉快一下。/p
无奈这是办不到的事,赐宴以后,赐入座听戏,回头还有赐食、赐文绮珍玩,许多的荣宠,不能走也舍不得走。群臣如此,宇文邕当然更难支持。/p
宇文邕素性畏热,一回到寝宫,脱得只剩一身绸小褂裤,一面大啖冰镇的水果,一面由四个小太监替他打扇,等积汗一收,又要了新汲的井水来抹身。/p
这样自然是痛快,但冷热相激,却非他的虚极了的身子所受得了的,顿时觉得鼻塞头昏,胸头有股说不出的烦闷。/p
但是,他不肯把自己的不舒服说出来,有许多原因使得他不能说,大喜的日子召御医,不独太扫兴,更怕引起不小的惊疑揣测,所关匪细。而且他也不甘于这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日子在病中度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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