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防线轰然决堤,伽罗檀舌微动,似是回应。眼角的温热肆意涌出,是她积压了几十日,从未跟人提起过的诸般情绪。
狠心离别,后会无期,她又哪里舍得?哪里愿意轻易舍弃?跟前这个男人,曾将她护在怀里,逃出敌人重重围困,曾为她步步退让、事事周全,曾带她踏遍东宫,游赏美景,曾站在南熏殿前看着她逗弄阿白,素来冷厉的眼底尽是温柔。
那些记忆与情愫深深刻在脑海里,即便极力忘却,依旧难以抹去。
而今被勾动,便如洪水出闸,肆无忌惮化作温热泪水。
杨坚似是察觉有异,动作微顿,不知何时紧闭的眼睛睁开,微微泛红,强抑暗潮。
伽罗星眸半睁,看到他的眼睛,除了汹涌情欲,还有些潮湿。那是相识以来,她在这威仪冷厉的男人身上从未见到过的。
心底里猛然觉得疼痛,一直犹豫的事情,忽然有了清晰的答案。
伽罗抬臂,环住杨坚脖颈,闭着眼睛碰了碰他的唇。
温热的泪珠自眼角滚落,渗入软枕。
杨坚察觉了落在手边的潮热,手掌安抚似的,落在她脸颊,将眼角的泪缓缓擦去。唇却再度吻住她,没了丝毫顾忌,轻易撬开贝齿,攻城略地,急迫攫取。
左臂不知是何时游动到她盈盈腰间,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他不止想将她护在翼下遮风挡雨,还想将她揉进身体里,再不分离。
亲吻纠缠的两人是被外面急迫的扣门声打断的。
那声音最初不甚用力, 只是轻扣数下, 并未能传到杨坚耳中。积攒了许久的思念, 回味了无数遍的香软檀舌,浑身上下血液近乎沸腾, 他紧拥着伽罗,碾压攫取,手指不知在何时,已然扯开她半幅衣衫。
片刻后没等到回应, 那敲门声再度响起,比前次重了许多。
可恶!杨坚恼怒, 狠狠亲着伽罗,决定无视。
然而紧随其后, 韩擒虎的声音响了起来, 透过门窗,都能觉出其中的忐忑,“回禀殿下,元岩吐露了件事, 十分紧急,急需殿下定夺。请殿下恕罪。”
可恨!着实可恨!杨坚满腔沸腾被打断, 生平头一回恨韩擒虎的阴魂不散。
唇齿稍稍分离, 急促的喘息之间,杨坚双眸中布有血丝, 意犹未尽地含住伽罗唇瓣。
敲门声再度响起。
杨坚恼怒,抄起枕边什么东西, 怒砸向门扇,厉声道:“等着!”
然而再怎么恼怒,杨坚却也知道,韩擒虎行事向来有分寸,既然会深夜三番四次的急切扣门,必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他垂眸看着身下的伽罗,眼波迷蒙,喘息微微。
杨坚没忍住,在她眼睛又亲了下,声音沙哑透了,“等我回来。”摩挲着她的脸庞平复呼吸,在韩擒虎的敲门声再度响起的时候,坐直身子,随手扯过榻上锦被盖住伽罗,又取了大氅披上,大步出去,反手关上屋门。
门外,韩擒虎垂躬身势力,是从未有过的忐忑。
抬眼偷瞄杨坚,那位的脸色很古怪,眼神像是杀气腾腾,神情却是韩擒虎从未见过的柔和。他在敲门之前已然问过外面值守的侍卫,知道里面伽罗正给杨坚换药,同为男人,又深知杨坚的秉性,在两度敲门没得到应答的时候,韩擒虎就隐约猜到了什么。
然而十万火急的事情,韩擒虎终究不敢耽搁,只能硬着头皮禀报,再敲门。
回应他的是杨坚砸向门扇的闷响。
韩擒虎知道杨坚很生气,他几乎能够确信杨坚为何生气,只好硬着头皮禀报,“殿下,元岩说,韩都尉的身边还有李昺埋伏的棋子,是折冲府的参军。大战在即,韩都尉那边已在着手安排布置,属下怕晚了一刻,会泄露消息再生变数,忙赶来禀报。搅扰殿下歇息,请殿下降罪。”
他的姿态是从未有过的恭敬,满心惴惴不安,全都表露在语气里。
杨坚冷哼了声,看都没看韩擒虎一眼,疾步往外走过去。
柘林折冲府的都尉韩林是一员骁将,其才能本事虽比不上蒙旭,却也是难得的将才,只因早年与李昺不和,这些年便被李昺极力打压,守着柘林府,再难前行半步。隋州二十余处折冲府,兵马多的能有两三千,少爷唯有千余,柘林唯有一千二百士兵,可见势弱。
李昺为欺压韩林,还在他身边安插了两个刺头的果毅都尉,让韩林过得甚是艰难。
然而地方折冲府虽属十二卫总领,也要受李昺辖制,加上彼时武元帝在位,十二卫也肯给李昺卖面子,韩林即便想调往别处,也有心无力。他又有满腔抱负,不肯因小人作祟就轻易放弃前途,故而咬牙忍耐至今。
杨坚之所以选择柘林,除了地势之利,也是看中韩林的才能性情。
在来隋州之前,杨坚就已安排李昺暗中查访,抵达隋州之后,便迅派人来柘林,将那两个果毅都尉和李昺安插的其他人手尽数拔除干净。
谁料,在韩林和李昺查到的棋子之外,李昺竟然还在韩林身边安插了人手?
恶战将近,柘林折冲府这千余兵马,是杨坚的贴身防线,当然不能再出半点变数。
杨坚知其紧要,故未苛责韩擒虎,只是心里气闷,不一语,点了李昺和曹典随行,连夜疾驰向韩林处。
……
他走了许久,伽罗才平复诸般情绪,揭开锦被,缓缓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