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杨坚的胳膊不是受伤严重得快废了吗?
他如何拉弓?
伽罗送橘瓣入口中细嚼,霎时想起那晚杨坚在梦里突然拉住她的场景。
那个时候杨坚臂力刚猛,几乎跟平常无异,要拉弓,必定也不算费事。
只是当时被他反将一军,伽罗又挂心伤势,并未起疑。
此刻,虽说可能又犯了小人之心的毛病,但顺着这个猜测琢磨下去,伽罗猛然又想起来,昨晚她被杨坚压在榻上亲吻的时候,他的左臂似乎抱了她!没错,虽说当时满脑子被他占据,并未留意旁的,但杨坚将她抱得很紧,那种感觉她记得很清楚!
当时心慌意乱未及深思,此刻想来,某些记忆再度清晰分明。
他的左臂能够用力,而且用力过后,并不是那晚他皱眉吸气的疼痛难忍!
伽罗恶狠狠地将半个橘子吃光,握紧绣帕站起身来。
杨坚他……居然是假装重伤!
柘林折冲府离伽罗所住的庄院不算太远, 杨坚却奔忙了两天才回来。
彼时已是深夜, 伽罗初入梦境, 无知无觉。
而在隋城,隋州都督李昺的寨子里却是灯火通明。
自从元岩被捉的消息递来, 李昺便觉大事不妙。他在隋州位高权重,元岩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牵系纠葛极深。他倒不怕元岩吐露他的罪证,毕竟到了这你死我活的地步, 或是杨坚剿灭他,或是他将杨坚的性命留在隋州, 不管杨坚掌握他多少罪证,都无需多虑。
要紧的是元岩是他最倚重的臂膀, 他在隋州有哪些亲信, 那些亲信底细如何,甚至在折冲府之外,有几处以流匪山寨之名行事的人受他掌握,元岩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当口让元岩落入杨坚手中, 无异于将软肋露给对方,只隔着最后一层盔甲。
李曽于元岩够硬气, 能够为了云溪镇的亲眷, 死咬牙关。
为此,李昺在得知元岩被捉走的当日, 眼见无望救回,当即派了重兵过去, 将元岩的妻儿老母接到军营中保护。
而在同时,李昺也亲自出马,亲往几处折冲府视察,以杨坚被韩林挟持,他奉命救驾为名,游说威逼麾下都尉,助他决一死战。他毕竟是矫诏,一无兵部文书,二无杨坚手令,唯有一道随口胡诌的口谕、传口谕的官员和显然是伪造的兵符,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一侧是占尽地主之谊,手握重兵,是三州豪霸的都督,另一侧则是根基不稳、深入虎穴的殿下。
倘若戳破谎言,不从李昺,他狠手围剿之下,殿下未必能生还,届时武元帝孤立无助,李昺仗兵称霸,未曾予他助力的人,谁都别想活。倘若跟从李昺,随他起兵“营救”殿下,若殿下深入虎穴是有备而来,反将李昺灭了,所有跟从作乱的人,便都重罪难逃。
这些都尉也都是有家有室的汉子,从前跟从李昺,不过是因李昺跟朝廷沆瀣一气,为了升官别无选择。此刻,李昺跟杨坚对峙,众人的榜样元岩落入杨坚手中,李昺费尽力气也没能救出,局面叵测,鹿死谁手难有定论,谁都不敢轻易点头。
李昺盛怒暗恨,却无可奈何,威逼利诱,将远在石羊城的太上皇、京城的徐公望、锦州一带的兵力尽数搬出,将数位亲信都尉都赶上了贼船。
都督府中,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忙碌。
……
杨坚这边也是紧锣密鼓。
元岩一旦开口,后面的事情就轻松了许多。
李昺的兵力部署,那些亲信都尉的底细、亲眷、性情。尽数被元岩痛苦万分地招供出来。杨坚就机行事,派了几十名侍卫分头散播传言,动摇李昺军心而今情势未稳,虎阳关虽有蒙旭,毕竟国力积弱,杨坚不欲内乱太久,给人可趁之机,也盼着战决,尽快除了隋州隐患,回京镇守。
他拒守小相岭,自然不能全然依靠韩林手底下的千余兵力,待元岩一松口,当即又派出李昺和曹典,带人反间,往摇摆不定的折冲府处,瓦解李昺军心,削其势力。
迥异于李昺的威逼利诱,强逼同谋,杨坚给的条件则宽松得多。
只要大战时都尉按兵不动,不伤杨坚麾下兵卒,过后便以受李昺欺瞒为由,大惩小诫,不伤要害。倘若能及早认清形势,听从朝廷调令,自是军功卓然,倘若跟着李昺一意孤行,李昺被灭之后,便以附逆之罪论处,罪及九族。
战或不战,让他们自己掂量,但最好尽早表明态度。
对于正在摇摆的都尉们而言,这许诺无异于最及时的救命稻草
既能携兵助阵,应付李昺的威逼,倘若见势头不对,还可趁机反攻,协助殿下拿下李昺,捡回性命。开战前宽裕的几天内,还可再权衡掂量,见风使舵。毕竟这是李昺与杨坚之间的□□之争,一面是太上皇,一面是当今太上皇,与保卫疆土驱除敌寇稍有不同。
如此奔波劳碌,杨坚回到宿处,已是疲累之极,连衣裳都没脱,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便有韩擒虎身边的侍卫来递话,说用过早饭后要前往小相岭,请她早做准备。
伽罗不能耽搁,当即匆匆梳洗毕,同冼氏、华裳收拾行装。
出门在外,起居从简,行装迅收整完毕。
推门出院,外头侍卫已然列队。杨玄感、李昺、曹典等人都已奉命离去,唯有杨坚带着韩擒虎和房彦谦等人骑马在前。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