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抵达小相岭,顺着山路盘旋而上,已能看到简单的防御工事。
这一带山峦连绵起伏,沟壑纵横,乱石穿空,地形格外复杂。
伽罗坐在颠簸不止的车内,掀起侧帘望外,便觉山石如狼牙参差锐利,马车一侧长着几棵老树,往外似是断崖峭壁,只能瞧见对面山壁陡峭,灰鹞扑飞。
“好险峻的地方!”她低声叹道。
房遗爱过来瞧了瞧,笑着睇她,“害怕了?”
“怕倒是不怕。”伽罗摇头。
“那就是担心了。”
“蒙姐姐不担心吗?”伽罗倚着车厢内的软枕,目光清亮,眉间带忧,“殿下身边就只有韩都尉守着,侍卫先前有过死伤,又被分走了几十人,如今能战的也只有百来人。虽有地势之利,毕竟凶险。”
房遗爱朗然笑道:“所以咱们是险中求胜,更有斗志!”
“蒙姐姐看来志在必得。”伽罗受她感染,不由一笑,“殿下和蒙大哥想必也有把握。”
“我兄长十五岁从军出征,到如今已有十二年的老将。先前北边的情势虽一言难尽,但借地势苦守,以十中之一的兵力击退敌军,这种事兄长最为擅长。殿下英姿神武,也很会绝境求生,必定不会输给李昺那样的弄权之辈!”
“所以,咱们就在山顶安心等他们打胜仗即可?”
“聪明!”房遗爱笑觑伽罗,手臂间挽着那把心爱的桑木弓。
小相岭绵延十数里,以伽罗所在的狮虎峰为中心,周遭山峦险峻起伏,如众山臣服。而这座狮虎峰地势险要,风景奇秀,是近处颇有名气的洞天福地,有数处道馆清修,可以借居。韩林的折冲府兵力都布在山腰以下,防守城池一般,备好了巨石床弩,因山中地势险要,唯有数条盘山小路可通,便在路上设卡,部署防卫。
伽罗和冼氏等人被安置在山中的石门观,房遗爱则与房彦谦一道,住在另一处观中。
当晚队伍休整,杨坚奔波忙碌至深夜,伽罗站在对面屋中,掀起半副门帘,瞧他门外韩擒虎与韩林、房彦谦等人匆促往来,灯烛直亮到半夜也未安静,便先去歇息。
深沉一睡扫尽疲惫,小相岭的防守事宜安排得有条不紊。
杨坚总算是偷得空闲,晨起后趁着暂时无事,召伽罗过去。
伽罗依命前往,途中随口向那传话的侍卫问道:“听说殿下前几日拉弓时伤了手臂,动弹不得,如今可有妨碍?”
那侍卫是刘铮手底下的,从东宫跟从至此,又见伽罗早晚给杨坚敷药,便无甚防备,道:“傅姑娘许是听错了。殿下那日拉弓时没用全力,不曾再伤手臂。”
“那就好。”伽罗颔。
到得杨坚屋中,便看到药箱已然放在桌上。
数日未见,杨坚连日费神,仿佛又回到了北上议和时的冷肃态度。他对着一副舆图盘膝端坐,身上中衣虽穿得严实,玄色外裳却颇宽松,面前摆着黑沉沉的剑,右臂轻抚剑鞘,左臂依旧毫无生机的垂着。
两人最后一回说话是在庄院的榻上,杨坚将她强压在身下,意乱情迷。
那场亲吻被韩擒虎打断,但杨坚的炙热攻袭、伽罗的青涩回应,都还清晰记着。隔了数日未能碰面说话,四目相对时,杨坚目光灼灼,伽罗竭力令神色如常,气氛稍觉古怪。
杨坚招手叫她过去,拉了幅蒲团给她坐。
伽罗不动声色,行礼后拎着药箱走至他身边,搁下药箱,跪坐在蒲团,扫了那舆图一眼,不提前事,只问道:“殿下伤口如何了?”
“粗略换了两次,包扎草率。”杨坚觑着她,“这几日偷懒,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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