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重山岭,层叠交错,不显高,却沟壑起伏,远望如六只羊拥挤在一起向东走去,附近的乡民都喊作“六羊岭”,其中靠近驿路的一处羊岭看上去像只领头羊,前人在“羊头”修了两处亭子,使得头羊岭更似羊。
先帝尚敬(年号)年间,不知从何处来的几个道士,在这里修了间不大的道观,香火不知为何格外地旺,但道观不管香火如何旺,那么多年一直也就不过十名道士,多少游方道士想要落地此间都被婉拒。
此时,伍煦他们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往岭上赶,其间遇到不少上山下山的香客,对他们这群唐突鲁莽扰了清静的家伙,没少翻白眼暗骂。
眼看就要到山顶,伍煦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嘴唇登时发白,他回头望了一眼,虽没看到什么,直觉却感知到,两股令人生畏的气息正在朝这里而来,这种气息里有很重的阴气,但却又与先前遇到的僵尸、鬼、妖皆不同。
孙常道见他不对劲,一把拉住他,手指触及之间觉得伍煦身上寒气逼人,若非自己纯阳真气还算浑厚,否则怕是寒气侵体。
曾铁、红姑、郝大头几人对视了一下,更是加快了脚步,也不,弄得一路上人仰马翻。
一路闯到道观前,道观里早已察觉他们这一行人古怪,道士们都出来了,伍煦他们到达这里时,观中主持道人刚刚出来。
孙常道快走两步,行到前头,向道观主持道人行了道礼,从怀中亮出一块牌子。
主持道人还了礼,端详了牌子,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原来是希夷传人玄岳同道来此,贫道乃此观主持,道号洪梅,请问道友你们行色匆匆来此所为何事?”
玄岳山清虚道长被尊为道派国师,先师希夷先生更是道家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天下道人不论派别,莫不敬之。像眼前这个洪梅道人这般淡然态度的,孙常道还真没见过。但眼下顾不得这些,孙常道开门见山,道明来意,说是打算借宿一夜。
洪梅打量了几人,略微思量,答道:“既是同道中人,这是应有之义。请!”
洪梅道人嘱咐其中一个年轻的道人去收拾屋子,临了,还叮嘱了一句:今日我观有事,须提前闭门。
年轻道人不解,洪梅道人说道:“有贵客。速速闭门去罢。”年轻道人答了一声,连忙走去观前了。
伍煦他们几人很快被领到观后道舍之中,观中道人也不多招呼,各自忙去了,洪梅道人说了一句,用膳时自去膳堂即可,说完便走了。
道舍颇为简朴,壁上梁头可见零星斑驳,苔痕上阶。众人进来各自放下行囊,寻凳子坐下。片刻之后,红姑说道:“这个洪梅道人刚才初见时他的目光在伍煦身上停顿了一下。”
曾铁说道:“你是说他能看出来?”
“既是道人,能看出来虽是稀罕,但也不是不可能。”郝大头说道。
伍煦咳嗽了一声,说道:“现在可以说说了吧?到底出了什么事?事情肯定与我有关是吧?”
孙常道也快憋不住了,催着郝大头他们赶紧说明白。
曾铁和红姑先望向郝大头,郝大头叹了口气,说道:“那夜,我正睡着,突然感到堕入无尽黑暗睡意深渊之中,仿佛无法自拔。幸好过了一会儿血中的那东西变热了起来,很快我也醒来。醒来时,我看见……”他停顿了一下。
“他们要来了,没时间卖关子,快说!”红姑着急地说道。
郝大头听到“他们要来了”一句,浑身一震,吃惊地看着红姑。红姑点了点头。
“我看见小煦魂体离体,化作我从未见过的鬼魔,竟将潜入的一个恶鬼撕碎吞噬入腹,吓跑了另一个鬼。吞噬之后,小煦突然又昏睡过去。再醒来,却无异样。”郝大头回忆起来,望着伍煦,眼神悲哀。
“鬼魔?!”曾铁和红姑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比我们先前想到的更加糟糕。他们是不会放过小煦的。”曾铁说道。
伍煦已经体会过变成僵尸的经历,再听到什么鬼魔,倒也没有多吃惊,只是觉得此刻反胃得厉害,想到自己先前迷迷糊糊间“吃”了一个丑鬼,直想吐。
孙常道未曾听闻过这等异事,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听着曾铁他们似乎十分畏惧着什么人,而那些人会对师弟不利。他开口说道:“要对师弟不利的人,我来挡,你们赶紧想想办法怎么救治。”
曾铁他们目光变得黯然,稍稍低了下来,曾铁说道:“你挡不住,我们也不敢让你去触犯了来人。”
红姑说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得让小煦藏起来,不让他们发现。”
“光是躲藏是没用的,只希望在这个阳气浓郁的地方,加上道观之气、香客之气,可以稍稍遮掩。”曾铁说道。
孙常道脑门上的青筋都要爆了,他忿忿说道:“是何来头?!战不能战,跑之不及?给我说说,哪怕是以天下第一杀手会朔风寒来了,我这手中长剑也能阻他们一阻!”
伍煦握住孙常道的胳膊,说道:“曾哥他们无不是绝顶高手,我相信这次一定不是人间之敌。我说得没错吧?”
这时,有人在外敲门,里面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红姑悄声过去看了一眼,低声问道:“是谁?”,听见洪梅道人在外头说道:“贫道冒味,有事相商。”
红姑将门打开,却站在门口搭话,曾铁有些尴尬,把红姑喊了回来,好歹人家也是主人。
洪梅道人面色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