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的月牙挂上梢头,清冷的月白色在大地上蔓延开来,将整个静谧的村庄都渲染出一片皎洁的光景。
晚饭过后,年迈的村长夫妇没有参与村里的庆祝活动,早早地便回屋睡去了。柠柠不让他们掺和饭后收拾的事情,自己洗完了碗,用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轻轻抚着胸口呼出一口气来。
忙活了一晚上,她也确实有些乏了。在这个热闹欢喜的冬夜,她最想做的便是美美地洗一个热水澡,再躺到软和的大床上好好睡上一觉,村庄深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吵闹欢笑声都提不起她的兴致了。
柠柠晃了晃脑袋,两条麻花辫子一荡一荡的,橡皮筋有些松了。她一边解下坠在肩头的辫子,轻轻巧巧地跨过正厅的门,朝着小院外走去。
柠柠的头发不算很长,刚刚过了脖颈,拆下了橡皮筋后便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在月色下染出几缕淡淡的银光。她仰起头来痴痴地看了一阵天上那并不怎么好看的月亮,深深地吸了口气,脑子里却不知不觉地开始回忆起很多细碎的往事来。
街头那边灯火通明的,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之前,看来都是不打算睡去了。依稀可以听见小孩子打闹时咯咯的笑声。
真好。每年的冬元节都是这么热闹的。如果是再之前的几年,妈妈还没有病重的时候,就会让她扶着一起出来看月亮。后来的每一个冬元节,就都是她自己一个人过的了。
她从小长大的那个村子要比这个还要小上很多很多。村子里没有男人,因为这地方太破败了,没办法生活,所以男人们都会想方设法地进城谋生,或是去了亚纳提,或是去了大都会,村里便都只剩下了些残疾人、老人、或是些妇孺。妈妈死后,她便也独自一个人在亚纳提生活了几年时光。
对此柠柠已经习惯,也不会有太多孤独寂寥的情绪,反倒是受到远处人们的欢笑声所感染,长长地呼出胸膛里的一口浊气,拍了拍胸脯,握了握拳头,暗自下了决心。
新的一年,新的柠柠。今年的柠柠也要过得开开心心的,不管怎么样,都要找到她,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柠柠四下望了一阵,确定没有人以后,便鼓起勇气,大声自言自语道:
“柠柠是最强的!”
话音刚落,柠柠便听见院墙上忽然响起一阵瓦片松动的声音,一道硕大的黑影猛然从附近的墙上坠落,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零零散散的碎瓦片如同雨点般落下,把柠柠吓得原地窜起老高。
她诧异地转过头去,看见的竟是那狼狈地靠在墙边,被瓦砾砸得满身灰尘的柳未名。
柳未名脸上犹自凝固着那一贯清冷的神情,只是头顶上那些细碎的瓦砾还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掉,时不时砸到他的头上,显得尤为滑稽可笑起来。柠柠却是笑不出来,她想到自己刚才忽然喊出的话,脸蛋霎时间变得通红,伸出手指,语无伦次:
“你你你你你你……”
“我没事。”柳未名语速极快地应了一声,又一颗石粒砸到他的头上,他的眉头不自然地挑了挑,顿了顿,复又稍稍偏过头去,补充道:
“我什么都没听到。”
柠柠嘴角抽搐了好一阵,黑着脸快步走上前去,狠狠地握起拳头在柳未名头上敲了个栗子,满脸通红愤愤道:
“就算你不解释也没关系!”
柳未名微微抬起头来,看了柠柠半晌半晌,才木然道了一句“好”。
这个家伙……之前还一直觉得自己是累赘,还喊人家呆子,但是现在最呆的明明就是他自己!
柠柠又气又无奈,看见柳未名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又忍不住觉得好笑,心下是百味杂陈。最终还是幽幽地叹了口气,从衣服里取出手帕,蹲下来一遍帮他掸去身上的碎屑,一边问道:
“你没事跑到墙上面去干什么?”
柳未名仍然是靠墙坐着,左手手肘搭在半屈的膝盖上,如果不是身上满是灰尘,那模样看起来要多潇洒有多潇洒,活脱脱一副禁欲系武侠贵公子的模样。柠柠却似乎根本没有把他当人看,手里的手帕跟擦桌子似的在他脸上一阵胡蹭,柳未名微微闭上眼睛,回应道:
“……看月亮。”
柠柠刚想骂他“大晚上的跑出来看月亮做什么”,却又忽然想到自己方才也是盯着月亮发呆了好一阵,有些理亏,便撅着嘴不说话,待到柳未名身上的灰尘擦得七七八八了,方才出声道:
“你没伤着吧?”
“没有。”
“哦。”柠柠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把那块手帕折叠起来,想要放回衣服口袋里,却又觉得手帕太脏了,便随意地将其揉成一团,握在手心,随意地拨了拨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没有绑着麻花辫的柠柠比起往日少了几分不谙世事的青涩,多了几分美人坯子的气质,夜空深处的乌云隐隐舒张开来,月光泻下,洒在她的脸上,恍然间如同一幅简单而美好的油画。
这段时间的旅程,让两个人渐渐熟悉了起来。纵是如此,柳未名也不曾见过这般模样的柠柠,下意识地楞了一阵,直到柠柠意识到了柳未名在看她,方才记起自己今日没有绑头发,脸蛋霎时间又红了起来,嘟囔道:
“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
“……柳未名,你还是去死吧。”
“呃。”柳未名缓缓地从墙边站起身来,看来是摔到了胫骨,扶着墙壁艰难地挪动了两步,柠柠又撅了噘嘴,不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