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嫣红滴进了银盏中。每一双眼睛都死死盯着银盏,一时间只能听得到每个人的心跳声。尽管这心跳声杂乱不齐,各有所想。可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银盏中的两滴血渐渐融在了一起。
共襄端着银盏的手抖了一下,血水融合更为迅速。几乎不分彼此。
“若儿!!”容庚苍老哽咽的声音凄怆的低低呼喊了出来,扑了过来将赐香一把搂进怀中,老泪纵横。
赐香的心头猛地一滞,那种久违的感觉瞬间传来,身体内的残魂瞬间变得酸楚起来。她竟然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个爹,一个不同于凌云峰顶那个冷漠的爹,一个会为了自己如此悲怆流泪的爹,一个可以用宽厚却苍老的胸膛保护自己的爹。
或许是体内青丘镇赐香残魂的因素。更或者是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般浓烈的父爱,她心头早已经默认了这个爹。
“爹爹,”赐香任由老泪纵横的容庚紧紧抱着,声音中带着恍若隔世般的茫然。
“若儿,”一向严谨的容庚乱了方寸,这一声爹他等的太久了,明明以为是诀别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际遇,天可怜见的,让他并没有彻底失去。
共襄端着银碗,垂首看着碗里面的血水。唇角苦笑。自己遇到赐香这丫头是不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容庚的底细,他不是没有查过,南昭的叛将。这十几年来没少替北冥国卖命,杀的却是自己故土的兵士,双手沾满了南昭国兵士的鲜血。
母后在他来之前早已经下了谕令,此次务必将容庚除掉,共襄对于这样的叛将也是深恶痛绝。可是……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赐香这丫头的亲生父亲?若是如此,赐香也应该是南昭人氏了,既然是南昭人氏又为何做了母后身边的宫女,又为何被母后送到了魔教总坛?十八年前的南昭皇宫究竟发生过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也是母后刻意隐瞒的?
他狠狠吸了口气。心头的慌乱越来越浓烈了些,赐香这丫头莫非真的是南昭陶家的死敌出身吗?容庚以前跟随了南昭袁家。十八年前的那场夺嫡之战在南昭分外惊心动魄。袁家是太子党,陶家跟着桃花夫人。两派人马势不两立。彼时桃花夫人刚刚诞下麟儿,却对外界宣称是公主,即便是公主桃花夫人也要为自己的小公主夺得嫡位。因为南昭历史上出现过女帝,桃花夫人便借此出手。
在那场太子与公主的荒唐争夺中,袁家发动了兵变,结果输的彻彻底底。袁家连同追随他的家臣统统被处死,祖坟也被挖了极尽羞辱,家眷被卖身为奴,情状甚是凄惨。那之后,老皇身染顽疾身子一直不好。那年大获全胜的桃花夫人却将真正的小皇子共襄送到了青丘镇药王谷偷偷藏了起来,对外却宣称小公主病死。
共襄只知道自己是天命的小皇子,要学会隐忍,要注意修养,还要忍受无数的苦楚练习最变态的武功,最最关键的是一定要小心那个已经成了魔教教主的墨羽。只有他知道那个墨羽才是真正的南昭国前太子殿下玉墨。那个夺嫡失败,却投靠魔教的阴魂,从来没有消散过。
共襄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世甚是蹊跷,虽然贵为皇子却被养在了宫外。之前还以为自己的娘亲是为了历练自己,现如今越发觉得好生奇怪。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母后依然要置容庚于死地。正因为如此,自己才能调动十万大军逼近戈雅沙漠。使出连环计,逼迫容庚亲自上阵血战戈雅。但是为什么每一次自己的计划中总会出现意外,每一次意外都是和赐香这个死女人有关。
他看了一眼抱作一团哭成泪人的容庚和赐香,心头前所未有的烦躁。却想要留在这里且听听容庚会说些什么,容庚虽然也激动异常但是对共襄的疑虑并没有丝毫的减少。
“殿下,老夫刚与爱女相认,有几句体己话儿要说,可否行个方便?”
共襄素来厚颜无耻,但是看到赐香警告的眼神和苍白的娇颜,心头又有些不忍。无奈的退了出去,临走还很好心的将门关紧了。
共襄前脚刚走,容庚的脸色突然剧变,紧紧抓着赐香的胳膊声音微颤:“若儿,此处不宜久留,快走!离开这里!去东昊国是上上选千万不要到南昭去!谨记!!”
容庚没头没脑的交代,更是令赐香摸不着头脑:“爹,这样似乎不妥吧?若是如此,陛下那边怎么交代?”
赐香现在还有一件急切的事情,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是北冥皇宫中的得宠容妃啊!昨夜只是偷偷溜出来了,不回去的话,便是背信弃义之人了。自己还答应要给萧止炼制归元丹的,跑了算哪门子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