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团苏伸出手,拔掉瓶塞,仰头服了药。
团苏哑着嗓子,一字一句,说的诚恳:“奴婢自小便入宫为奴,除了服侍人,也不知自己会什么……”
眼中的泪花再次就要溢出,胡乱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团苏连忙道:“吃药的时辰到了,公子稍等,奴婢这就去准备。”
“我会回禀王爷让你留下来……”深吸口气,林子朝顿了一顿。
“对不起。”
这句话,如此无力,如此鸡肋,以至于林子朝刚一说出口,便后悔了。
背着身的团苏,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可是紧紧抿着的双唇,还是将这些客套的话留在肚子里。
她心里终究还是怨的。
……
一日后,林子朝按照王爷吩咐前往书房。推开门,只见诸葛先生已然入座,而煜王则专心的翻看着手中的信件,头也不曾抬起。
“子朝啊,可别怪老朽,是王爷非要压榨你这个病人,老朽也是劝不住。”话虽是这么说着,但却不见诸葛先生丝毫愧意,反倒是一副调侃模样。
“本王府中不养闲人。”越则煜放下手中的信件,“议事吧。”
听着煜王与诸葛先生对朝中之事逐一分析,林子朝突然觉得,有些事情好像变了。二人此时所言,泄露任何一丝,便可让朝野的天变了风向。不避讳自己,这是代表煜王默认了自己是他这边的人?
“林子朝,本王的雪峰毛尖不是白喝的。”越则煜挑眉看向愣神的林子朝。
猛然回过神来,林子朝顿了一顿,“禀王爷,属下对朝中各位大人还不熟悉。但单论此事,只要不是王爷出面,便是上佳。”
煜王方才所议,正是江南学子闹事一案。此事在寿宴之前便已有端倪,如今越演越烈,竟有数十名学子在府衙前静坐,以求重审恪王之案。为此,燕皇派刑部侍郎和上州长史前往江南处理此事。一刑一武,燕皇显然是要以武镇压。这份差事,无论谁接,必然落不下个好名声。
“子朝所言甚是,此事王爷无须担心。反倒是青州刺史严赋曲贪污一案,王爷打算如何处理?青州一向是炳王的钱袋子,如今出了事,炳王必然要保。”
“哼”煜王一阵冷笑,将一份密信交给二人。信中所载,正是盛延从青州传回的消息,原本存放于青州仓库的五百万两白银,竟在一夜之间,没了踪影,一同消失的还有当夜在府衙看值的衙役共十三人。
“没了证物,要甩掉这个包袱可就容易的多了。不过前日查出的案子,昨日便收拾干净,三哥反应一向是快的。”
“王爷的意思是,此事圣上尚且不知?”
“监察的州县出了这等事,观察处置使难辞其咎。就算吴昌凌压不住,他父亲长广候也不会坐视不理。”
燕国长广候吴平绥,与当今圣上乃同袍之义,乃大燕第一位异姓候。观察处置使吴昌凌,吴平绥之子,监察大燕十四个道州之事。在皇位之争中,吴家一直处于中立之态。但若因此事,吴家与炳王合谋一处,对煜王的损失不可为不大。
林子朝在脑海中快速分析着各种关系,随即灵光一现,建议道:“以不变应万变。王爷对此,倒不如按兵不动,倘若长广候当真与炳王联手,自然会犯了圣上大忌。届时便无需王爷动手。”
诸葛先生缕着胡须,摇摇头,“子朝说对了一半。圣上的确需要知道此事,只不过越早越好。贪污官银,这个罪名无论最即便被炳王脱了个干净,但只要能落入圣上的眼,起了戒心,便足够了。日后的青州也不会在是炳王的地盘。再者,长广候终究是异姓候,无论曾与圣上如何情义,圣上也绝不会让其坐大。大燕江山,终究只能姓越!”
听着诸葛先生丝丝入扣的分析,林子朝不由叹服,他到底还是想的不够深,看的不如先生通透。要学的,还有很多。
煜王沉默片刻后,抬头道:“奏本由先生执笔,在交由御史上奏,此事我们不宜出面。不然,反倒是让父皇以为是我们暗害炳王。”
随后煜王提笔,吩咐着:“这件事由你经手,务必要赶在青州弊案结审之前办妥。送给炳王的大礼,可不得误了好时辰。”
接过密信,看着纸上所写,林子朝眼前一亮,看向书案之后的煜王。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好一招妙计。怪不得林余安曾叹道,大燕四皇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为明君,亦可为乱臣……
“对了,今日王爷便算是将手中的兵权全然交了出去,王爷可甘心?”诸葛先生手捧茶盏,挑眉问道。
“难为三哥一番苦心,如今遂了他的愿,有何不好?”只不过三哥接不接的住,这就难说了。
三人商定后,林子朝特意慢了一步,留在书房中,向煜王回禀。
越则煜漫不经心的翻着书案上的奏折,似乎全然不在听。
深吸口气,林子朝开口道:“烦请王爷将郭御医与团苏,好生安置在府中,以全子朝当日之诺,也免除日后泄密之患。”
“郭时敬已经调入王府,至于那个团苏,就给你了。”
“给我?”林子朝不解煜王的意思。
“本王府中,自是有章程法度,那个丫头暂且放你身边,教教规矩。”越则煜鄙夷的看了看林子朝,心中暗道,还真是愚钝的紧。
如此,林子朝也不好在说什么,继续道:“子朝身子已然痊愈,今日便会搬回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