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州,官道延伸出来土路边上。
归心似箭的李富贵,被这个沉甸甸的包袱,小步走在细长的田垄上。
以及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们了。
作为辅助役参战的代价,就是耳根后面和腋下不显眼的地方,落下两道浅浅的新疤痕而已。
说起来还有点丢人,他这个伤势不是因为战场中拼斗,而是自己在城头上搬东西时脚滑,给跌出来的,但好歹给他算了因公而伤,用了止血化瘀白药膏,而不是随处可见的碳粉和草木灰。
以及一顶半新不旧的制式大檐帽,那是几名被他顶矢冒雨,拖下城头捡回命来的重伤兵士,所赠的纪念之物。
还有一个小铜扣子一般的玩意儿。这是可以别在胸口的初等勤务章,以奖励他在守垒之战中的出力。
因此,上面写着城垒编号简单花纹和字样,早就被他一路傻笑着,反复摩挲的油光铮亮。
也因为半路遇敌和额外参加了守垒的协从杂务,所以,他最后拿到计算出力的签条,科比别人多上一大截。
因为错过了批次而为了省钱,他没有和别人一起多几个大钱,随大众搭乘公家的车马,而是选择最后一段用双脚走了回来,最多费点鞋底和解渴的清水而已。
而在他背负的大行囊里,除了几张代表不等工分的凭证外,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他在河口小市上,贪个便宜差价,拿作为个人补贴的几张配给票换回来的。
其中除了米油盐酱醋茶布头之类的生活日用杂物外。还有几件讨价还价之下,附赠的小玩意儿,比如不值钱的小竹哨,半截白铁罐头皮做的杯子,一截红艳艳的布条,分别是给一双儿女的小礼物。
他可还记得,这两个小儿女,看着别人家孩子手中的玩意眼中冒火,却只能抠着泥巴疙瘩,当作玩物的情景。
甚至还额外装上几只大小罐头,
这几个代肉罐头,乃是守垒的老士官,额外赠给他的个人物品,可以用来在整个冬天里解馋开荤用的。隔三差五的挖上一勺,放到锅里煎一煎,那个香的啊就算是在天天过节了。
一个糖水果子罐头,则是给女人的。在一批处理的过期军需物品中,千挑万选的见了一个个头最大最便宜的,可怜她这辈子,还没有尝过成熟的果子和糖是什么滋味,正好一举两得了。
虽然这样做,很可能回去后被女人骂败家,然后舍不得吃偷偷的藏起来,拿去零星发卖成小额的供应票,或是交换称几个鸡蛋什么的,给大人孩子补补身子和辛苦。
他这么漫无边际的想着,哪怕是逐渐阴郁的天色,也不能丝毫影响他心中,如同揣着个雀儿一般,恨不得马上扑棱扑棱飞回家的心情。
他突然打了重重的喷嚏,只觉得身子一下子激灵抖擞起来。这让他有些紧张,难道是太过劳累了么。
然后,他才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寒意与刺骨。
却是天空中不经意间,有点点白色的晶莹,飘飘洒洒的落在了田垄和沟渠间。
“下雪了。。”
李富贵感受着用手背接住的一点冰冷湿润的感触,喃喃自语道。
.......
“下雪喽。。”
庭院里小女孩欢呼的声音,猫咪薛定谔被颠来晃去的,喵呜惨叫声的背景中。
我正在看图表上新增加的标记,不由露出某种会心的笑容,其中最显著的变化,主要集中的南方的淮水一带。
毕竟,无论在古今中外的任何时代,人口始终是一个国家或是地区政权,最主要的实力指标和最重要的资源之一。
而根据泗州境内,最新一轮的流亡人口登记。淮南方面已经有三万多人,陆陆续续自愿汇聚而来或者不自愿的在当地军队的“帮助”(驱赶)下,通过有限的通道而进入泗州境内,预先划定好的劳作兼安置区域。
除了就近修补水利堤防之外,主要用来人工改造沿淮数十里宽的条状地带内,洪泛之后留下的水泽和滩涂地。未来年的农业生产做好准备和打基础。
那怕不能种水稻和麦子,也要想办法种上高粱和糜子,或是耐活的豆薯之类,乃至不管是种桑、种茶、种甘蔗、种毛竹,甚至种树,都要尽量派上用场。
虽然他们很快就会在迫在眉睫的冬天里,被自然淘汰掉一部分(比如各种劳累伤病致死的情形)。
但相应的,将来的一段时间内,还可以预期有更多的人跑过来,而让这个数字继续增长。
这样下来,除掉隶属于三军一守捉的在役军人外,淮东治下的户口,再一次突破六十万口左右的大关。
放在海外各藩当中,也是个典型一流的大藩了,属于公侯层面的高端世爵丛列。
就算是在安远州掀起绵连动乱的,国朝前大司徒马扩的马氏藩,也不过是如此规模,而且还是大小十几家依照亲缘、从属、服用关系的藩家,所加起来的总和。
当然,是包括依照周礼的卿士大夫多级位阶,层层分封下去的世臣、家将、部曲、国人,以及新老归化民在内的大致数字。
如果加上当地驯熟的土户和藩奴之外,或许还会有所增长。
不过,放在曾经歌剧林立的中原大地上,也并不算如何突出,甚至也还没能超过当初,全盛时期号称淮北第一的青徐镇,旧有的格局和规模,当然底盘和控制力除外。
由此可见战争对于社会生产力和人口的惨重伤害。
当然了,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