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仗着身材单薄,在人群中游刃穿梭。
很快,便发现了异样。
旱魃程思成的身边,虽然聚集了近千行尸,空白的眼眶木然的对视着修士们。然后围住了这只新出世旱魃的修士,数量何止几万。
数十倍于敌,修士们却似乎并不是在占上风,花绍棠倒提着斩龙剑远远的站在人群的最前方掠阵。
而邢铭则几乎已经走到了僵尸的阵群里,几乎是直面着旱魃程思成。
邢铭两眼中晕出一片浓重的墨色,眼白已经完全不见,一双眼睛都是纯黑。
杨夕依稀知道,这是已经积蓄好力量,准备开战。
可是邢铭又并没有真正动手……
他们在说什么?
杨夕忽然想起什么,举目在人群中来回扫视,终于在隔着几丈远的人群后方,找到一个作阵法师打扮的消瘦青年。
他静静的站在那,明明穿的也是昆仑法袍,却像是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杨夕:“邓远之?”
邓远之把目光从前方剑拔弩张的局势上收回来,停在杨夕身上:“你记得我?”
显然邓远之也听说了杨夕失忆的事情。
杨夕一点头:“记不太全,鉴于你无数次想要弄死我,以及差点被我弄死。心魔里关于你的内容挺多。”
邓远之长眉一挑:“就这些?”
杨夕:“还有你穿着裤衩满街跑我本来不打算提……好了好了,逗逗你,”杨夕按住了邓远之要打过来的法术,“我记得炎山秘境里,是你最先发现杀死马烈的是昆仑鬼修。”
邓远之微眯了眼,上下打量了杨夕一圈,又道:“人常言祸害遗千年,如今看,古人诚不欺我。”
说着抬手丢了一截紫色的东西过来。
杨夕接住了那截紫色手骨,一愣:“怎么会在你这?”
邓远之:“秘境破裂,只有我有闲心捡破烂。”
杨夕嘿然一笑,所以这才是朋友。尽管,很别扭。
“前面在说什么,你能听见么?”
邓远之挑了下眉:“离火眸呢?自己不会看?”
杨夕摆手:“没有顺风耳好使,我倒是想看,可是邢师叔基本背对着我,对面那个程……”她忽然顿了一下,又想起来一些,“对了……你也是程家出来的,你认得出,那是谁吧?”
邓远之:“程思成怎么了?”
杨夕:“他说话的时候总捂嘴,我看不清。”
邓远之看着杨夕,似乎是在琢磨什么。
杨夕:“帮忙忙。”
邓远之:“连偶术还会么?”
连偶术接上邓远之的顺风耳。
拥有一双顺风耳的感觉很玄妙,耳上神通与离火眸大为不同。
杨夕因离火眸的存在,拥有远观须弥,近看芥子的视力,可是眼睛的视力再好,也是有焦点的。耳朵则不同,接上顺风耳的一刻,杨夕可以清楚的听见脚下蝼蛄钻破土壤,身旁的草叶滴落露珠,三百米外一对不长心的情侣在切切私语,万米高空中雄鹰震动的双翼。更有甚者,在场围观的上万修士们,频率各不相同的心跳。
身边的无数细节,以声音的方式不分主次的涌进脑海,汇成一股浩然洪流,却又各成一脉。
杨夕:“邓远之,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说你那么聪明,是不是就因为这耳朵?天天这么听,没疯掉那都得是大才!实在太吵了!”
邓远之:“本来觉得还好,但你在我脑袋里一说话,的确是有点吵。”
杨夕:“你这是又想绝交么?”
邓远之:“好。”
杨夕:“什么?”
邓远之:“绝交。”
杨夕:“你幼稚不幼稚?”
杨夕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在众多的声音当中,分辨出了远处邢铭与程思成的对话。
邢铭:“十年的旱魃,你以为你能有多少力量。五脏六腑烂干净了吧,午夜闭眼的时候,会不会疼醒?”
程思成:“呵呵,我若是没有力量,你为什么愿意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邢铭:“程思成,我顾忌的是你引爆这漫山遍野的行尸,这我承认。但是你也同样顾忌,你人到只有筑基,鬼道刚成旱魃,杀百万人的天谴,你还受不起。”
杨夕听得心里一咯噔。
这还真让自己的乌鸦嘴说中了?听意思昆仑若不能赢,整个五代墓葬里的人都要跟着玩儿完,无论你关不关心旱魃出世。
程思成摊开手笑笑:“这难道能怪我么?这得怪你们进来得太早,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感觉上,鬼道飞升也不远了……”
邢铭似乎是冷笑了一声:“差得远,你封在密闭的墓葬里,没有那么多人给你杀。”
程思成:“唷,看来你知道鬼道如何飞升?大派就是大派,手握的秘密比咱们散修多。”
邢铭:“比你早六百年,无关门派。”
六百年前,正是邢铭初成旱魃的时候。
程思成忽然纵声大笑起来:“好吧,好吧,你知道,但是另外一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所以说五代墓葬真是好地方,法卷秘术如恒河沙海,我看遍了五代昆仑秘藏所有的典籍,很多你六代昆仑有教无类,也不敢对外公开的典籍。但在我肉身未腐的时候,我始终不能明白……”
“看遍所有?”邢铭的声音谨慎了起来:“你在墓葬里,呆了多久?”
程思成:“很久……久得我已经快忘记了做人的感觉,”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了依稀当年,仙来镇第一美娇郎的悦耳,而是疲惫得仿佛一个老人,“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