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雍一月有余,芈璇心情稍能平复,然每每睡后都是噩梦连连,每至夜间醒来,都是大汗淋漓,泪眼婆娑。赢苏担心女儿伤心太过,便索性每夜陪她入睡,每至夜间芈璇惊醒,都会轻声安抚,软语相劝,哄她入睡。仁嚣平日也是极尽在空闲之时,陪她读书习字,或带她出街游玩,每每见到芈璇独处忧伤之时,总是笑脸劝慰,转移心志,不让她陷溺于悲伤之中。因是有这样的亲人时时劝慰,刻刻陪伴,芈璇倒也渐渐重见昔日的欢乐容颜。
今日是芈璇第一天复学,及至一天课业结束,各家女公子都归家了,自己欲起身离开之时,只见蒙妍还呆坐在自己案前,手托下巴,眼神迷蒙。芈璇走到身边,伸出食指在她头顶轻轻一敲:“妍儿在想甚,这般出神?”
蒙妍猛然醒悟过来,看了看芈璇,又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妍儿平日里从来心直口快,何尝这般扭捏过?你若想说,我随时倾听,你若不想,那也得归家,不能傻坐于此。”芈璇接着说道。
“不是不想说,是怕说出来,阿璇会笑话我?”,蒙妍淡淡答道,一抹红晕不觉飞上面颊。
“我何时笑话过你?”
蒙妍看了看芈璇,低着头小声问道:“阿璇,也不知王贲哥哥的伤好了没?”
芈璇心里顿时通透,笑着说道:“你若担心了,便去王家府邸看看,何须在这神伤?”
“谁担心了,我才不担心呢。”蒙妍猛地抬头反驳,脸却一下子羞得通红。
“若不担心,如何脸红?”芈璇拿手指着蒙妍的脸蛋。
见芈璇如此说,蒙妍赶忙拿手捂住脸颊:“谁脸红了。不想理你了,回家了。”说着便起身离案,走的太急,撞到案角,芈璇一把扶住她,急忙道:“好了,是我的错,你不担心,是我担心了,王贲哥哥在雍城拼死救我们,肩上箭伤着实不轻,我本就想去看望,但自己一人前往总觉不便。现已下学,你我二人何不一同前往?”
“真的,那我们现在就去。”蒙妍开心不已,拉起芈璇的手就往外奔。
“你这么捉急做甚,总得把案上的书收一下才好。”
“哎呀,有什么要紧,婢子收一下便好。”说完,蒙妍便拉着芈璇急冲冲上了马车。
快行至王家府宅门口时,蒙妍却开始不自在了:“阿璇,我们什么都没有拿,会不会很失礼?”
“既知失礼,便不该这般匆匆性急?”
“我们今日返回,等备好了礼物,明日再来,如何?”蒙妍拉着芈璇的手,芈璇只觉得她手心发烫。
芈璇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道:“来都来了,如何有回去的道理啊?没有礼物又何妨,再好的礼也不过是表面文章,难道王家还稀罕我们那点礼物么?只要心意到了,就好了。世间会有比你妍儿这颗真心更重的礼么。你呀,把心放在肚子里。一会见到王贲哥哥,好好陪人家说会话,这比什么礼物都好。”
蒙妍听得芈璇的一番话,心里倒也不那么慌乱了。
马车行至门口,便有小厮进去禀报。及至二人下了马车,便有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出来迎接,身姿英武,虎目灼灼,戎马岁月虽在额上刻上丝丝印记,然举手投足之间的稳重成熟与睿智气韵直透胸襟,让人舒服至极。
“两位小姐光临,王翦有失远迎了。”
“王叔叔是长辈,何须对我等小辈出门相迎?”芈璇赶忙扶起,并作揖还礼于王翦。“自雍城归咸阳,诸事烦乱,王贲哥哥因救我们受伤,本该早早来探望,奈何拖到现在,还望叔叔能够原谅。”芈璇接着道。
“君女哪里的话。王贲堂堂七尺男儿,救人本就是分内之事,如何能烦两位小姐牵挂至此。”说完,王翦便领着她们二人进了府门来到王贲屋中。
虽有伤在身,王贲却也没有躺下歇息。只见他靠坐榻上,左肩明显臃肿,左手放于腹部,右手拿着竹简,神情专注,不见丝毫倦怠痛苦之色。王贲见父亲入内,急欲掀被起身行礼,王翦一把挡了,“身上还伤着,就别动了。芈璇蒙妍两位小姐今日来看你,你与两位小姐好生说话。”王贲应了一声喏,王翦便退了出去。
芈璇拉着蒙妍行至王贲床前,说道:“王贲哥哥,近日身上可好些?伤口可还疼?”
“身上已无大碍,叫两位小妹挂心了。”
“本就是因我们受的伤,我二人挂心如何不该。”说着芈璇扫了一眼王贲的屋子,“哥哥在此屋内养伤,倒是好极,屋子阔朗豁达,通透敞亮,只是太简。阿璇刚过庭院之时见繁花盛开,我去采撷一些,放置屋中,哥哥眼睛读书疲乏之时,见到一抹亮色,身心当更舒畅些。”说完便起身外行。
“我与你一起。”蒙妍也赶忙跟在后面欲退出屋子。
“你我二人既是来探病,哪有将病者独留室内之理。cǎi_huā这点小事,何须两人,你就在屋内陪王贲哥哥好好说会话,如何?”芈璇道。
“可是......”蒙妍仍是不情愿。
“好了,去吧。”芈璇仍将蒙妍送至床边,自己领着几个婢子出去了。
蒙妍憋了好一会终于开口问道:“王贲哥哥的伤口可还疼?”
“阿璇刚才不是已经问过了么?”王贲笑答。
“哦,是吗?”蒙妍羞得不敢再开口,一抹绯红浮上脸颊。平日里见她心直口快,倔傲不驯,如今显出这般儿女娇羞之态,倒让王贲觉得吃惊,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