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羽压根没当一回事,眼见抢孤已是结束,便又抱着小夜哄她吃点心去了。明炎冷眼在人群中一扫,见下方人群中鬼气浓重,与人群生气掺杂搅扰成一团,不禁有些暗暗皱眉。
凡人眼中看不出什么,但在他和岚羽眼中,这整座洛水城已是阴气森森,但令人称奇的是这般浓郁的气息却竟也极少侵蚀凡人生气,看来这中元节在人界又被称为鬼节也确是有几分道理,不分人鬼,竟是个个兴高采烈的在过节……
心中想着,目光寻到远处那团极浓极重的阴森鬼影,那始终徘徊跟随在那鬼生少年身旁的妇人似有所觉,竟也回头望了过来。两人目光相触,那妇人面上顿时变色,不觉露出一个哀哀的神情,身旁的鬼生少年竟似心有灵犀,迷惑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罢了……它到也不曾作祟……
明炎收回目光,那妇人如蒙大赦一般在人群中遥遥的拜了几拜,头也不回的跟在少年身后远去。
等回到客栈安顿好睡熟了的小娃娃,明炎皱眉道:“小夜年幼体弱,这两天竟见了许多不该看的东西,此地阴气也太重了些,明日可还要让她去么?”
“早都让她知道了鬼市和抢孤都有三日,要怎生再让她不去?反正她还小,就是见到了她也分不出什么,你我又不会专门指给她说哪个是鬼哪个是人,只让她胡乱看个热闹也就是了。”岚羽不以为然道。
……这小东西自离了清阳山,还是头一次接触如此繁华热闹的人间景象,正是惊喜不断流连忘返,又已得知了是为期三日,如今若要想出个说辞来拦着不叫她去哪有那么容易。
明炎沉吟片刻,只得点了头:“也罢,毕竟是中元节,阴气重些也是天地灵氛轮转交替所致,就算是别处想来也是免不了的……总归有你我在,应也不至让她沾染到甚。”
两人既已议定,第三日便照常给小东西打理妥帖后带她出门,明炎终究是不肯再让她在这人鬼掺杂的街上过多游逛,只略行了一段便早早同岚羽携她入了酒楼雅间等着看抢孤。
小夜接连逛了两日街市,新鲜事物看足了满眼,倒也并不再如何贪逛,吃过了宵夜点心之后便只守在窗边看看近处的热闹街景和往来游人。
抢孤却是要到半夜子时才开始,他们一行今日未曾怎样游玩便在此等候,倒是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明炎岚羽自是不觉如何,小夜在窗边看了会子街景之后却困了起来。
她连着两日都睡得极晚,纵然白日里起得迟,然而终究是骤然改了起居时间不习惯,头两日晚上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街上东张西望脚步不停,还不觉怎样,此时只在酒楼雅间内休息等候,却是撑不住渐渐想睡。
明炎赶紧招来跑堂去要一壶浓浓的香茗,又哄她道:“既是倦了,不如就回去睡罢。”
小夜哪里肯,虽是犯了困,然而这几日早就将这最后一日抢孤会是如何精彩错过今日便要再等一年才有的看这类议论听了个满心满耳,前日和昨日的抢孤又果然好看,今日既是优胜双方一决高下,那更是加倍精彩才对。因此虽是困了,也依然不肯不看,只等跑堂送了茶来,自己捧着喝了一盏浓茶,才又强打起些精神。
明炎见她实在想看,也只得由她,给她喝了茶,又让跑堂送了水来,拧了块帕子给她擦擦脸,驱赶一下睡意。
今日是抢孤最后一日,场地之内已是重新整理布置一番,头两日的数根粗竹已经卸去,只留了两根最粗最高的矗立着,两根粗竹距离颇近,到得顶端,竹梢彼此之间牢牢拴着一条约有七尺长短的牛筋绳索,粗如儿臂,不仅将粗竹顶端连在一起,更是将长长的两根粗竹都各自绷拽出一个极陡峭的倾斜弧度,绳索正中便悬挂着顺风旗,黑底红边,翻卷飘扬。
随着子时渐近,此处人群更是稠密,洛水城内几乎人人出动十室九空,男女老幼形形色色,就连着来此赶市做买卖的摊贩,此时都有不少临时收了摊子来此看这最后一日抢孤的,由楼上望下去,一片人头攒动密密匝匝。
又等了约个把时辰,终于,随着鸣锣声响彻夜空,子时已至。
前两日的优胜者,那位青年男子,和那名鬼生少年,已是各自守着一根粗竹等候号令。围观者见他二人出现,纷纷向他二人不断欢呼。
随着一声号令,先时还各自冲着围观人群拱手示意的两个人,已是转眼之间攀上了粗竹,人群顿时叫好声鼓劲声哄然而起,两人各自都是身手敏捷,攀在那油滑的粗竹上,如猿猴也似,虽是竹身滑不留手,然而那二人却如履平地般,片刻之间便几乎同时的攀过了三分之一的高度。
小夜好容易挨到这个时候,先前喝了浓茶又擦了脸,却只管了一时,后又渐渐困上来,只因着心中想着看抢孤,便一直强提着精神扒着窗口等着,然而终究年纪小,小孩子要忍困又哪里那么容易?喝过茶到现在已是一个多时辰过去,倦意早就又涨了上来,先还想着要等抢孤,好容易等到了,心里一放松,竟比方才强等时还要撑不住,虽还是扶窗面朝着街心抢孤方向,然而一颗小脑瓜已经快垂到窗沿上了。
岚羽看着好笑,这小东西站着也能睡着吗?刚想叫她,明炎冲他一摆手,蹲身轻手轻脚把困糊涂了的小娃娃抱了起来。
小夜眼睛半睁半闭,只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明炎抱着她手上柔柔轻拍着,没几下,这小东西就偎在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