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恒见李伟像个木头似的坐着无动于衷,只得起身说道:“李老爷子,咱还是先将国舅爷送下去休息吧?”
李伟虽是泥瓦匠出身,可自从女儿当上贵妃,也算是混过十几年官场的人。听水墨恒这么一提醒,又瞧了瞧他的眼神,当即明白,是要单独一叙的节奏,于是起身,一迭连声地说了几个“好”字。
李文全的手依然在水墨恒胳膊上搭着不肯放。
水墨恒将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李伟过来搭了一把手。
两人架着李文全去了,也没使唤下人帮忙。
喝多的不用说,自个儿都站不起来;没喝多的都是明白人,所以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大献殷勤。
李伟虽然后悔请这顿酒宴,可面子上还得顾及,边走边回头,客气地说道:“大家继续喝,别客气哈,我马上就来。”
……
虽然李文全平时不住李园。
可李园大得没边儿,房间多的是,自然有他的一室。
水墨恒和李伟将李文全扶进他自己的居室。
李伟并没有多看一眼儿子,而是欲言又止地望着水墨恒,然后客气地看座。
很明显,他有话想说,但不知怎么开口。
水墨恒心眼儿透亮,也不转弯抹角,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李老爷子,国舅爷虽然问的是醉话,可您也想知道答案吧?”
“这,这个……”李伟支吾闪烁。
水墨恒直奔主题:“今儿个您请客,外头还有很多贵宾。咱长话短说,就棉衣事件这宗案子,其实,也不是我和首辅大人一定要盯着不放,关键是影响不好,闹得朝廷上下皆知。”
“是是是。”李伟点头如捣蒜。此时此刻他的神情,也看不出来是皇上的亲外公。
水墨恒继续:“虽然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那也只是说说而已,不然也不会有曹操‘割须弃袍’这样的典故。”
这么一说,李伟心里感觉稍轻松了些。
水墨恒话锋一转:“但是,惩罚还是要的。毕竟李老爷子不能让李太后和皇上太难做,否则,让他们怎么治理这个国家?怎么让文武百官信服?对不对?”
“那是,那是。”
“经过我与首辅张先生、李太后几番思索考量,最后商议出了两条方案。”
“哪两条?”李伟迫不及待地问。
“李太后派我来送年礼,其实还附带了一个任务,就是让我来征询李老爷子的意见。”
“征询我的意见?”
“是啊!看李老爷子倾向于哪个方案。”
“先说什么方案。”
“第一个方案:长城上冻死了十六名士兵,赔偿每名士兵一万两银子作为抚恤金,这个钱由武清伯和国舅爷承担。”
“啊?十六万?这么多?”李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心里琢磨着,这笔生意才挣十五万,不还得倒贴一万?
水墨恒继续:“还没完呢。据邵大侠讲,您给他的工价银是五万两,而杨兆送人情给李老爷子,工价银开的是二十万两。中间这十五万两,嘿嘿,李老爷子还得掏出来。”
李伟更傻眼了。
这么一算,不是倒贴一万,而是十六万啊!
对于嗜钱如命的他,那简直就是挖他的心头肉啊……
水墨恒瞅了一眼,问:“李老爷子,这个方案您觉得如何?能够接受不?”
“不,不,不咋滴。我难以接受。”李伟磕磕巴巴地说。
“为什么不能接受?”
“咱手里没有那么多钱。若只是拿出那十五万两,还差不多。你还是说说第二条方案吧。”
水墨恒也不跟他多作理论:“第二个方案吧,倒是不用您老掏一两银子。”
李伟脸上登时露出一丝喜色。
水墨恒不慌不忙,稍顿了顿,然后从嘴里迸出两个字:“廷杖。”
“啥?”李伟一惊。
水墨恒又重重地强调了一次:“接受廷杖之罚。”
“廷杖?”李伟吓得长大嘴巴,连连摆手,“我这骨头架子,焉能承受得住棍棒之苦?”
水墨恒微微一笑:“所以嘛,我才先说第一条方案,第二条方案确实不适合李老爷子,届时血肉横飞,监刑官也没法向李太后交代啊?”
“可是,可是……”李伟一想到总共三十一万两银子,就像要他的老命一样,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水墨恒见李伟无所适从的样,又道:“其实,李太后也是倾向于第一条方案,正所谓破钱消灾。廷杖之苦,别说是您,便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也承受不起。”
李伟怔愣着不说话。
水墨恒道:“话已经说完了,李老爷子您考虑考虑。反正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案子怎么也得挨到明年,今年肯定处理不了。”
李伟蔫蔫地,幽幽一声长叹:“这是不让我过好这个年的节奏啊……”
水墨恒却笑道:“李老爷子,我与李太后就是希望您能过好这个年,所以才将处理方案提前透露给您,免得您心里总有个事儿惦记着不是?”
“还不如不告诉我呢。”
“可李老爷子总得面对呀!邵方畏罪自杀,怎么说,您与国舅爷也比他要强吧,万事都朝好的方向想想。”
李伟依然沮丧地摇头,然后怯怯地问:“如果接受廷杖,得需要廷杖多少?”
水墨恒一愣,没想到李伟要钱不要命,当即吓唬道:“没有一百也得七八十吧,而且国舅爷也得挨。”
李伟抱怨了一句:“嘿嘿,自己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