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这样或那样的优缺。世上没有完人,也没有一无是处的人。
经过这一席话,水墨恒发现,几天前认为冯占就是个二愣子,甚至狗屁都不是。
可今天看来,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不管是否被逼,至少他态度诚恳,而且重要的一,还敢于乐于吐糟自黑。
对于北镇抚司这样的牛逼机构,加上又是冯保的义子,能降低姿态拉下脸来,实属难得,也算勇气可嘉。
于水墨恒而言,这种感觉,有儿像当初认识魏学曾那样。先认识他时,以为他就是高拱的一个跟屁虫,逐渐地,尤其是经历那次大火之后,对魏学曾整个人的认识都改变了。
虽然冯占肯定没有魏学曾的成就高,无论是政绩还是为人,但今天的表现,说心里话,水墨恒还是可圈可,居然主动请求给自己列出十宗罪且不管他目的如何。
只是,说到后一宗罪时,冯占急了,脸色憋得通红,豁然站起极力辩解,似乎受到极大的冤枉。
水墨恒依旧平静,保持微笑“怎么想不认或是不接受或是我说错了”
冯占哭丧着脸,摆出一副据理力争的架势“水少保数落小的与你争道儿诋毁马湘兰僭越国家礼法不尊重义父虐待下属私藏宫女走后门儿等等,小的全都认,全能接受,但欺君罔上,那可是杀头之重罪啊”
“你是因为害怕,所以才不敢认,对吧”
“皇上谁不怕呀欺君罔上这宗罪,小的可担当不起水少保求求您,您行行好,换一条吧。”
水墨恒摇了摇头,笑道“既然你不想承认,又如此害怕,那就这一条,没跑了。”
“水少保,您这让小的去,如何向义父交代啊”
“那是你的事儿,嘿嘿。再说了,是向你义父交代,又没让你向皇上交代,你怕什么”
“可万一传到皇上耳中”
“这还用传吗当官儿的有几个干净除非不摸他的屁股,正儿八经一摸,全特么都是屎。别说是你,就是你义父,欺君罔上的事儿也没少干。”
“啊”冯占吃了一惊,心想还有人敢这样评价义父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也别大惊小怪的,当着你义父的面,我也敢这么说。”
“可小的真心没有欺君罔上啊”冯占还想为自己洗白,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出行排场如此恢弘,僭越国家礼法之罪,你敢去告诉皇上吗”
“这与欺君罔上两码事儿”
“怎么两码事儿背着皇上,不就是欺君罔上吗还有,你私藏宫女在家中供己享乐,借你义父之名走后门儿升官发财,哪一项不是欺君罔上这一宗罪,妥妥的,你摘不掉。”
冯占垂头丧气,但又无力反驳。
“坐坐。”水墨恒抬手。
“水少保要保证小的安全才行。”冯占不敢坐,挤出一句话。
“怎么你现在处于危险的境地吗”
“若水少保不高兴,小的去无法向义父交代,保不齐镇抚使的位子也要丢。”
“我高兴啊怎么不高兴你没见我脸上一直挂满笑容吗”只是说到这儿,水墨恒突然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道,“你去告诉你义父,借你这次争道僭越之过,配合首辅张先生,整顿规范内外廷官员的出行规矩。”
“啊”冯占又吃了一惊,“这不是将小的当作箭靶子吗”
“你这么认为,似乎也可以。放心吧,你义父肯定会同意,而且会很开心,我保证他不会撤你的职,没准儿还表扬你一顿。”
“真的”冯占终于开颜笑了,只不过呈现出来的是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
“多见我两次,你就不会怀疑我的话了。”水墨恒笑了笑,自信满满地问,“知道你义父的大管家徐爵先生吧不信你去问他,看看我的话他敢怀疑不”
“那小的就放心了。”冯占松了口气,想着徐爵猴精猴精的,没几个人能比得过,若连他都深信不疑,没什么好说的。随即又问,“只是,整顿规范内外廷官员的出行规矩,是否有小题大做之嫌”
水墨恒摇头微微一笑,心想“肯定没有,因为这不是目的,你不会明白,相信你义父能。这么做的终极目标是皇上,争取对他偷偷出宫的行为有所限制。只不过冯占你儿背,偏偏赶上这个时候。”
“小的去一定如实传达。”
“好,去吧。天上人间这阵子很忙,我也不留你了。”水墨恒坦言道。
冯占了头,却磨磨蹭蹭,并没有走的意思。
“怎么还有事”
“能不能恳求水少保答应小的一个不情之请”冯占脸上突然浮现出几分腼腆劲儿。
“说,但我不一定答应。”
“义父先是琢磨将马湘兰送给小的,后来见了马湘兰后,说小的完全配不上人家,昨儿又骂小的连替马湘兰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小的就十分好奇,马湘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女子水少保能不能带小的见她一面一睹她的芳容”
水墨恒摇头。
冯占央求道“求求水少保,就让小的见一面吧,哪怕不与她见面,就躲在她后面偷偷看一眼也成。”
水墨恒依然摇头。
“水少保”
“你看了又能如何”
“看了我就死心啊”
“不看你也得死心,你义父帮你看过,天下人也帮你看过,所以你就免了吧,保持幻想哈。”心里却忖道“哦,你好像也只有幻想的本领”
“小的今天如此诚心诚意,水少保不讲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