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玄泉海方圆十万里,湖岸之长,更是无法计算,即便是北玄宗,也不可能完全控制泉海,虽说湖岸边皆被禁制阻隔,但泉海如此之大,总有薄弱之处。”
“为师当时真可谓胆大包天,只想入这泉海一探,北玄宗名头虽大,却并未将我吓倒,我绕道数万里,避开靠近北玄内宗一边的湖岸,终于,让我找到了一处较为薄弱的禁制。”
“这道禁制,只是北玄宗为了防止凡人误入而设,并无太强威能,饶是如此,也让我苦思数年,才找到破解之法,将这阻隔禁制破开。”
“借着夜色,为师终于进入了北玄泉海,而且刚进入不远,便遇到一艘无人小船,或许是北玄宗对自己的威名太有信心,他们没有人料到,竟有人,胆敢冒大不违踏入这北玄宗的圣地,整个北玄泉海,一片沉静,便如寻常湖泊一般,既无禁制,也无灵识查探,我在淡淡的月光下,乘着小船,渐渐进入了泉海深处。”
周逸话音微顿,目光中透出淡淡的回忆之色。
“数日后,在那泉海深处,我看到了一座小岛,岛上,有一位女子,静静地看着我。”
“后来,我才发现,整座岛上,全是水……这是一座以水凝成的小岛。”
“礁石,地面,草庐,翠竹,野花,卧榻,笔墨纸砚,经书字画,岛上的一切,皆是以水凝成,甚至就连那无人小船,也在我上岛后,化为清水,融入泉海,直到那时,我才明白,自从我进入泉海的那一刻,便早已被这女子察觉,只是,当时的我,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女子,为师只是看了一眼,便如看了三生一般……”周逸苍老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晕。
“在那小岛上,我与她,渡过了一甲子的岁月,没有打扰,只有平静,那是为师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周逸声音渐低,眼神迷离,沉浸在往昔的岁月里。
“六十年的时光……”韩石的声音微不可察,这段时光,对许多人来说,便是一生的守候!
这其间有怎样的甜蜜,怎样的酸楚,怎样的平淡,怎样的痛苦,怎样的海誓山盟,怎样的难舍难离,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师父的记忆中,他人永远也不能切身体会。
正如韩石与青梅之间的一切,相隔了生死茫茫的百年,彼此之情不断,同样是他人无法去感受和理解的。
“每到秋时,那小岛上的竹子便愈发透出翠意,她告诉我,那是她记忆中家乡一种秋竹的颜色,而这秋竹,也便是她的名字了!”
“她叫林秋竹,来自夏国一个叫做南幕宗的门派,而在这六十年里她的身份是北玄宗的……圣女。”
周逸的声音渐渐有了清冷之意,只是,韩石在那清冷的深处,听到了一丝时隔多年仍无法割舍的情与伤。
“后来我才知道,我进入北玄泉海之事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北玄宗大神通修士,至少不下六七人,在我破开禁制之时便已知晓,只是被她将此事拦下。”
“也是多年后为师才知道,整个北玄宗中,北玄子与北玄大司对此事只是稍有微词,而北玄圣子与三位大乘圆满的长老却对此事极为不满,要不是秋竹以圣女之位抗住各方压力,那六十年的平静时光,怕是眨眼间便会化为一团飞灰。”
“即便如此,那北玄圣子对为师已是动了杀机,北玄圣女,除非有踏足乘鼎之上的可能,否则,终有一天,必须与北玄圣子结为道侣。”
“这一切,当为师知道的时候,已是与秋竹情根深种,对那北玄圣子的威胁并未放在心上,心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生则抬头望天,死则轰轰烈烈,为情而死,死得其所!”
“后来为师才明白,死并非艰难之事,活下去才是最难之事,尤其是在那无尽的绝望与痛苦中,还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看着四季循环,岁月轮回。”
“秋竹的修为远超于我,初次相见之时已是大乘中期巅峰,后来破境到大乘后期,即便如此,在北玄宗,还有数人的修为在秋竹之上,只是秋竹乃是无上水灵根,能借泉海之力瞬间达到相当于乘鼎初期的修为,整个北玄宗,除了北玄子与北玄大司之外,只有那北玄圣子有此修为。”
“那六十年岁月的欢乐与平静,还有,我能活着从北玄宗离开,便是秋竹以自身被封泉海之底为代价。”
“秋竹,乃是心甘情愿被北玄子封印,为的便是我的安危,一旦我死,秋竹便会尽起北玄泉海之水,以毁天灭地之势摧毁北玄宗,除了三位乘鼎修士外,即便是小乘与大乘修士也有陨落之危,在此修为之下的北玄宗修士,怕是无人能逃得性命。”
韩石沉默,林秋竹被封一事周逸语焉不详,显然是勾动了往昔之伤,不愿细说了。
但他怎能想象不出,林秋竹在北玄宗的强大压力下,需要做出怎样的艰难抉择,而师父在面临生死与别离时,又会是怎样的锥心泣血。
“就这样,我在无尽的绝望与迷茫中,被一股大力卷起,待到我苏醒时已出北玄国境,只留下一道灵念在耳边缓缓响起------你生,她生,你死,她死!”
“那灵念中的声音极为平和,但却透着一股无上的威严,让人听了极难生出抗拒之意,认为那便是命了!”
那是承诺,更是一种深深的警告,倘若周逸真的为了秋竹而死,北玄子必定会遵守承诺,灭杀林秋竹。
“有这般威严的只有北玄子,此人乃是乘鼎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