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枪起!大枪起!大枪起啊!!!
“哇呀呀呀呀呀呀.......”
“嘿!哈!啊啊啊啊啊啊.........”
鱼竿头卷起不知是谁家丢弃的破布条,郑鱼两条黝黑的手臂将鱼竿抵在腰间,他一手扒下自己的汗衫,露出干瘦胸膛。
胸膛上一道贯穿了左肩至右胸的伤疤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暴露在海边的阳光之下,坦坦荡荡。
朱灿觉得有些刺眼,他稍稍拉低了一下自己头上戴着的斗笠,似乎要遮住这耀眼的阳光。
阳光遍洒在郑鱼老去的身躯上,轮谁也想象不到这么枯瘦的老人当今居然是身披金甲盔,胯下汗血马,跟着那位赫赫有名的国公爷,杀得十五胡整整十年不敢跨沙海一步的将军。
可谁也永远想不到,这位铁血的将军,终有一日居然如此形容枯槁,暮暮老已。
若是那位国公爷还活着,也得年近五十了,而他又会怎样呢?
朱灿每每听见父王与二弟朱英谈起那位传说中的国公,总是叹息不已。
二弟朱英说:天妒英才。
而这时父王永远会摇摇头,也许喝上一杯好酒,也许烤上一会儿手炉,等到何时没了满腔的热血,等到何时没了手指的冰凉。
“天妒吗?”
“功高盖主.......”
那声小到几乎如夏日之蝇虫。
罢了,两人抚袖不谈,二弟收走桌上每一盘吃剩的饭菜,朱灿提起身旁高高挂着的硬弓与长箭,一家三口,仅有寥寥数个仆从,几匹老马,一壶水,一壶酒,一条腊肉,一把好刀。
一杆长枪。
马上,便是出了那城池,打猎去了。
若是国公爷还活在人世上,谁知会成何等样子呢?
茫茫苍天,悠悠大地,死者枯,生者悲。
鱼竿之间撕扯着的风声不是海风,郑鱼提气力一般的大吼不是劲力。
“咿嚯!咿嚯!咿嚯!”
长枪每一次翻转,每一次突刺,伴着一声声大吼,伴着老人残破的身躯。
似乎长枪要死去了一样,暮暮老已,没了当年漫漫黄沙浩渺无穷,如瓢泼大雨,如呼啸狂风。
将军要死了,只剩下刻在骨子里的还散着血腥气的吼叫与双眼,朱灿不得不接连后退几步,却一不小心碰翻了正在晒鱼的妇人。
妇人怀中的生鱼一个个摔在沙滩上,砂砾黏在生鱼腥臭的鳞片里。
朱灿仿佛看见了一条还未死去的鱼,它的鳃还在极力闭合着,似乎这不是海边的沙滩,而是它能委身的海洋。
似乎这不是沙滩边的大海,而是他叱咤风云的大漠。
朱灿仿佛明白了一些东西,郑鱼将军就像着将沙滩幻想成海洋的鱼一样,似乎他还活在当年雁门关外的大漠里。
那里有他一辈子最珍视的所有,长河落日,孤塞秋烟,霜重鼓寒。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后退,是畏惧老将军不甘的怒吼与苍老的雄心。
后退,是畏惧老将军将死的悲哀与颓废的残躯。
郑鱼终究是舞不动了这鱼竿,他猛地将鱼竿摔在地上,整个人重重的跌倒在沙滩上。
那条垂死的鱼被妇人从砂砾中拾了起来,在海水里涮了又涮,洗干净了所有的沙子。
它似乎有了求生的yù_wàng。
郑鱼老人喘息着,他黝黑的脸颊上泛出了些红晕。
“这.....便是破虏枪?”
“对,这便是破虏枪。”
“这边是国公爷威名赫赫的破虏枪。”
郑鱼疲惫的说道。
“有些.....简单。”朱灿有些犹豫的说道。
“确实简单。”
“行伍之间,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汉子们,他们都是肩扛锄头,手拾麦子的农人。”
“你还指望他们能学会多么高深的武功?”
朱灿不言,他虽出身王侯世家,但是自小投身行伍,虽未曾有上阵杀敌的机会,但是盾卫之间的训练,他多少还是了解的。
一招一式,大开大合,追求的最简洁,最明了的杀人招式。
也是最有效的杀人招式。
想到这里,朱灿不仅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佩刀。
“你......既然也入得行伍,不知是在哪只队伍操练?”
“晚辈.....山海关寒甲军,寒甲盾卫。”
“山海关寒甲军.......陶将军的寒甲军啊.......”
郑鱼若有所思的说道。
“给我练练,可好?”
“好....”
说罢,朱灿摘下他的斗笠,绑在左臂上,他将自己黑红的脸庞露在郑鱼老人面前。
“好一个少年。”
朱灿抽出腰刀,刀刃向下,重重的在左臂斗笠上一拍。
“将军,晚辈就快而立了。”
“那.....娶妻了吗?”
“已有一名未婚妻,待到明年就要成亲了。”
“那.....是谁家的?”
“顾家,家主是内阁辅顾维钧,您应该还认得他。”
“认得!认得!”
“顾小伴......他都当辅了?”
“一晃多少年呐.....”
“门当户对!将来.....你一定要将自己的刀法传下去!将我的枪法也传下去!”
“不管是男是女!都传下去!”
“答应我!”
“.......”
“将军,晚辈答应你。”
郑鱼只顾得自己一人独自唏嘘。
“好......好.....”
“练吧...练吧.....练给我看看,为何你寒甲盾卫,被称为天下第一卫.....”
“天下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