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凄厉,连绵不觉。风声凄苦,肝肠寸断。老和尚放出那条金龙之后,脸色晦朔,神情枯槁,原本发白的头发更显花白,稀疏的胡须更是如同秋日枯槁的野草,一片寒霜,一如他手中提着的那盏灯笼,一闪一闪,晦暗无光。
“老喽,老喽!”老和尚轻声一笑,凑近那盏晦朔不明的灯笼,眯着浑浊眼眸,细细瞧着烧得哔剥作响的红烛,皱纹满布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惫。瞧过片刻,他许是觉得灯光昏暗,站起身来伸出枯瘦手指拿起桌上放着的小截铜丝,拨了拨烧的只剩小半截的灯丝火光骤明,室内橙黄。
“想当年和尚我也曾书生意气,也曾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学那些仗剑江湖的豪客,青衫怒马,一苇渡江。可如今,人死灯灭,油尽灯枯,这一世的姻缘恐怕走到了尽头。”老僧低声自语,面色从容。他手中提着的那盏昏黄灯笼骤然落下,洒下了不少蜡泪余光,渐渐化作黑暗。
屋外,小和尚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师父,可屋中除了狂风扣窗,夜雨打帘,哪有其他声响,只有他一遍又一遍叫过的师父在此间回荡。等他叫道后来,声音已是沙哑无力。他不知为何有些惊慌难言,看着骤然昏沉的禅房,愣愣出神,面目皆非。
智慧低眉垂首,颤抖的手指抚过窗扉,最后又轻轻放下,再无动作。两相沉默,四处无声。
“方丈,师父,师父他怎么了”小和尚扬起稚嫩的小脸,眼中噙泪,有些苦恼不解。但他毕竟还是少年,正是不知愁思的年纪,又如何能够明白人死灯灭,生死道消的道理。所以此刻他稚嫩的小脸也只是是委屈愁思,只以为自己犯了什么让师父责备的错误,故而如此。
智慧轻声一叹,终究不言。
他扬起小脸,见方丈对自己爱理不理,又转过身去带着哭腔喊道:“师父,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少吃点饭,多念点经,勤去后园除草,多去罗汉堂参禅。师父,你就原谅我吧。”他抹了抹满面的泪水,灵动的眸子尽是渴望。
室内寂静依旧,一片昏沉。除了偶尔划过天空的闪电,别无其他。
智慧不忍再看,他伸手推开紧闭的屋门,转身不语。小和尚不待和师父打过招呼,快步跑到师父面前,看着蹲坐不语的老僧,拿捏不住方寸。
他轻声接近,试探性的喊了几声师父,可老僧慈眉善目一如往昔,和平日别无二样,此刻却独独少了几分活人的生气。室内回声震荡,久无应答,只有小和尚稚嫩的童音一遍遍回答着自己的叫喊。
“慈悲!”站在门外的素衣僧人神色凄凉,他诵了一声自己平日喊惯的佛号,凄苦难言。
小和尚神色焦急,见师父久久无语,有些不明究竟,只得转过身子快走几步,抓着素以慈悲见闻的智慧和尚,焦急问道:“方丈,师父他怎么了?怎么了?你不是天上菩萨降凡尘,誓救众生脱苦厄吗,你快救救师父啊!”小和尚一边拉着智慧和尚垂下的衣袖,一遍伸手擦了擦满面的泪水。
智慧不理不睬,沉重的念着自己极少念过经文,晦涩难言,难明究竟。小和尚却带着满脸的泪水看着一脸认真的和尚,他踌躇良久,只以为这是方丈对自己的考验。他认真说道:“方丈,这里还有这里你都念错了,好多经文都被你省略过了。”可智慧脸上表现的却是平生少有的认真,认真到小和尚拉着他的衣袖求他,满面的鼻涕唾沫擦在他素洁的僧衣之上,他也毫不知觉。
等到和尚安然诵完经卷,他才低下眼眸瞧着小和尚有如花猫的小脸,轻声叹息一声,缓步离去。
“好雨知时节,当春不嫌早,当秋我也不嫌迟啊”智慧轻声一笑,脱下身上素色僧衣,鞠了一把雨水,他抹了一把皱纹满布的老脸,冲入了绵绵大雨。
雨声淅沥,哗哗有响,和尚光着皮囊疾跑在漂泊大雨之中,口中念念有词,神色癫狂似疯魔。
“脚步悠悠,不曾回头,电闪雷鸣,何以加我。”和尚一路且爬且走,既不辨明自己所在方位,也不细思自己目的去向,而是诵着那些不甚完整的经文,哈哈大笑。如此行的小半时辰,他渐渐逼近了寺院之后的那处求退坡。
和尚颤颤巍巍,身上尽是泥浆雨水,秋风寒霜。好不容易或滚或爬的来到那求退坡下,堪堪止住收之不住的身形,和尚低头看了看地面,又抬眸看了看远处昏暗的天空,愣愣出神。过得许久,远处有一道疾驰白光划破昏沉天际,随着而来传出一声癫狂大吼,在幽静的夜色中分外醒目骇人。
智慧左右摇晃,他制止不住倾倒身形,跌倒于地,只见自己脚下土地居然裂碎开来,露出了一块已然被雨水潮气腐蚀的陈旧匾额。
他轻声蹲下,枯瘦手指一遍遍摸过陈旧匾额,凝神而望,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过得许久他才露出恍然神情,拍着脑袋笑道:“落人寺,落人寺,我韩正孤苦伶仃而来,孤苦伶仃而去,不是正好应了这落人两字,求退求退这一辈子我……何曾求过一个退字”智慧双手合十,端坐雨中不语。
落鹜观中,温知良既然再展神仙手段,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罢手。他取下救苦天尊神像旁边那道黄色卷轴,眼神坚定,再无畏缩。
“虽然贫道是出家人,以少沾因果独修己身为道,可如今天道不现,人伦不兴。我温知良既然爬上了封仙台,接了御旨,忝居此位,那贫道合该居位守职”道士划破手指,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