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打,嘿嘿,嘿嘿。”贵阳王府内,吴三桂将最新的消息放在桌案上,冷笑不止。
专打,什么意思?明军便是摆明车马要与尚可喜为敌,就如同江湖好汉拔刀高喝:“某来寻仇,只找某某的麻烦,无关人等快快闪开,莫要被误伤。”
有效果吗?肯定会有,广西孙延龄便会作壁上观,马雄新败也不会再与明军厮拼。而广东清军除去尚可喜的藩下兵马,如果战事顺遂或还好说,如果形势不妙,估计是不会死力而战的。
鼠目寸光,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吗?吴三桂心中骂了一句,却暗自感到悲哀。这个道理很简单,但事到临头又有多少人看得清清楚楚,做得决绝干脆。就说自己吧,现在不也是旁观者之一?
虽然暂时与滇省明军停战,但明军在四川和广西的展开,无疑对贵州形成了隐隐的包围之势。可他能怎么样,初时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形势越来越不利,便更不敢轻举妄动。
空自惆怅了一会儿,吴三桂突然象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康熙不过十,是说他活不过十岁,还是说这年号过不了十年?辅臣四剩一,剩的是谁呢?功臣头落地,朝廷要拿吾开刀吗?”
方光琛心中叹息,这位恩主是走火入魔了,退回贵州便求神问卜,又时常皱眉苦思,喃喃自语,为那几句谶语大费脑筋。越是沉迷于此,越是难以振作,精神为之颓废,胡思乱想。
“王爷,这第一批货物已经顺利交接,玄初报来账目,收入颇丰啊!”停顿了半晌,方光琛挑选了一个好消息分散吴三桂的注意力。
哦,吴三桂仿佛如梦中初醒,抬头缓慢地眨着眼睛。
“只是对方所付款项是半银半盐。”方光琛稍微一个转折。终于把吴三桂的思绪转了过来,“玄初认为不吃亏,便如数交货了。”
“半银半盐?”吴三桂想了想,点头道:“沿海迁界,盐场尽废,待各地储盐用尽,盐的价格只涨不跌。嗯,玄初处置得妥当,这盐先囤储起来,再等些时日出手。获利更丰。”
沿海地区历来是捕鱼和煮盐的重要场所。厉行片板不许下海的禁令和迁界之后。渔业几乎完全陷入绝境。海盐的生产也差不多会完全停顿。由于盐场多在界外,关系民生甚大的食盐生产将会受到严重影响,即便是沿海地区的老百姓往往也要“淡食”。所以,吴三桂认为明军用盐抵款。己方并不吃亏,若囤积获利,比现在收银子还要合算。
“王爷高见。”方光琛顺势恭维了一句,又继续说道:“商贸获利或购买屯积粮食,或招兵买马壮大实力,皆于我有利。”
“对明军也有利呀!”吴三桂知道自己赚得不少,可明军有出海口,卖与外夷,可获暴利。但不想让明军赚钱,自己也赚不到,“嗯,还是得继续做下去呀,此次获利便用来安置军队眷属。追随于吾,不可薄待。”
“王爷仁厚,兵将们必感恩戴德。”方光琛又是一顶高帽送上,见吴三桂微露出笑意,沉声说道:“王爷与尚、耿二藩不同,玄初曾探得岷藩口风,此二人广州屠城,罪恶昭彰,绝不宽赦,必杀之以证天理、公义。”
吴三桂一愣,狐疑地问道:“难道尚、耿二人此时投诚亦不免杀身之祸,要做李成栋、金声桓亦不可得?那岷藩不将此意昭示天下,或许还有转圜之机吧?”
“最多可保眷属得生吧!”方光琛微微冷笑,说道:“至于转圜之机,怕是岷藩要尚、耿二人作如此想。有此想法,便难有死战到底的决绝。等到尚、耿二人的实力大损,明军可一鼓灭之的时候,怕是便要昭示天下了。到那时,岷藩只言不赦尚、耿二人,败势已定之下又有多少愿为此二人赔上自家性命的死忠?却是要有很多人要借尚、耿之首级邀功请赏,以图幸进了吧?”
吴三桂思索片刻,恍然点头,如此微妙的心理战,亏那岷藩想得出来。目前的形势下,尚、耿二人根本不会有什么投诚的心思,自然也就不必担心赦免不赦免的事情。等到这两个人穷途末路,想投诚,那便没有机会了,最多是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家人的生存罢了。
“王爷。”方光琛郑重地提出了建议,表示出了耿耿忠心,“与明军的商贸不可断,用获利招兵买马,集草囤粮。只要王爷实力犹存,即便割据不成,又何向而不重?”
吴三桂望着方光琛,脸上露出感动之色,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温言道:“献廷忠言,吾知之,感之,全依之。”
“多谢王爷信重,光琛敢不以死相报。”方光琛躬身施礼,深为自己能使恩主解开一些心结而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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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打啊,那就是说没咱们什么事儿了?”桂林城下,广西将军孙延龄在大帐内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深为自己的明智和行动果决而感到庆幸和自豪。
广西提督马雄虽然率残部进了桂林,却到底少了孙延龄那不顾后果的犯二精神,也没有想到这个家伙敢清洗内部,弃城而走。都统、副都统、参领,可都不是一般的小军官,说杀就杀,只拿了封明知是假的投降书信做借口。
但那又如何,广西巡抚明知孙延龄是公报私仇,却还得捏着鼻子认了。很简单,明军压境,孙延龄手下的兵将最多,既然未举反旗,那就得倚重他来作战。所以,巡抚大人苦口婆心地两面劝,生怕两家火并起来,无人抵挡明军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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