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思弦话虽不多,却唱了一整出的白脸,吓唬人的效果丝毫不弱。
他现在已经不去看李司农了,而是低头翻看着手机里的联系人页面,仿佛正在思考该给哪家媒体消息。
“我要是说了,你们……你们能把我父母接来吗?……不,还是让他们自己过来……不不不,你们帮我瞒着他们,你们得帮我啊,就说……就说我是车祸死的,或者……失踪了……对,失踪了好!他们有个念想,总还能活……”
见李司农开始顺着吴端的提议考虑后事。对视一眼,知道就快拿下他了。
“这些都可疑商量。你的原则是尽最大可能保护父母,让他们安度晚年,对吧?这一点我们已经了解了。”吴端道:“警方跟你想法一致,我们不想牵扯无辜的人,前提是你要配合调查。
所以,说说你的同伙吧。”
李司农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又沉默了一阵子,终于道:“我今天没去送货,确实因为我已经知道,你们盯着我呢。”
吴端神色黯然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漏了馅儿。
“不是你。”李司农道:“是有人告诉我的。”
“谁?”
“物业,就是昨儿跟你一块来登记我信息的人。他一来,我就觉得不对了。我的情况,他大概都知道,真要登记,他帮我填上就行了,用得着假模假式跑一趟?
他走了没多久,就给我发了条消息,说是警察盯着呢,让我这几天不用出门。”
“手机。”吴端道:“他给你发消息的手机,藏哪儿了?”
“卫生间,浴缸底下。”
立即有警员抬起浴缸去找,果然发现一个粘在浴缸底的防水袋。防水袋里装着一部手机。
刑警将找到的手机拿给吴端,吴端并不去操作,直接问李司农道:“消息已经删了吧?”
李司农点点头。
吴端将那手机还给刑警,“送市局,让笑笑放下手里的事儿,先恢复这上面的数据。”
他又问李司农道:“你就是用这部手机跟团伙其他成员联系的?”
“没有其它成员,就周聪一个——哦,周聪,就是那个物业,我只跟他一个人联系。”
“那周聪也感染了莫琳症?”
“他比我久,病情一直不太稳定,应该没两年活头了,一直想等到最后熬不住了,就去当个血罐子,最后给妻儿捞一笔。”
“他有孩子。”
“儿子7岁了,刚上小学。生的时候没做阻断治疗,也有病,不过他儿子倒挺能抗,一直好好的,看着跟普通小孩儿没啥区别。”
吴端心中不免唏嘘,虽然唏嘘,却还是对一旁的刑警交代道:“去把周聪控制住……注意一下,他三十出头,茶色眼镜,中等个头,不胖不瘦,抓着了拍张照片,我确认一下。”
“得嘞!放心!”
交代完这些,吴端又问李司农道:“周聪在团伙里扮演什么角色?”
“他是我们群主。专门物色血罐子。”
“怎么物色?”
“就在群里观察,看谁已经发病,发病后既有轻生的念头,又怕死,既不想孤苦伶仃地死,又不敢跟家里说。
这样的人当然巴不得在同伴的陪伴下解脱,更巴不得有个机会给家里赚笔钱,心里有愧么。我自己就是这样,能理解,对我们来说,一旦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愿望,让我们干啥都行。”
“你跟周聪怎么认识的?他也是通过病友群找到你的吗?”
“是啊,他一直都知道,我得病以后到处旅游,没敢跟家里说。我以前在群里也算挺活跃吧,跟他挺能聊得来。
有一回他私聊我,说是有个活儿,能挣钱,问我愿不愿意干。我问能挣多少钱,他说了个大概的数儿,我觉得挺多,问他什么活儿,他说得面谈。
无所谓,反正我也是到处走走看看,那就来墨城玩玩,顺便跟他面谈呗——我估计,他就是看上我这一点,才来问我的。
他倒也没藏着掖着,见面就直接跟我把情况说了,就是……卖血什么的。
我之前是真没想到这种状况,吓了一跳,但他说的一点特别打动我,他就问我死的时候难道不想有同伴在跟前陪着吗?”
李司农沉默了一下,吴端接过话头,“反正你答应了。”
“嗯。我……我见到之前帮他们送货的人了,他病发了,成了血罐子,他们真的对他不错,有人专门照料,还有人……那应该叫临终关怀吧?我不知道,反正就是基本上一直有人陪在跟前,跟他说话……我想要的,无非也就是这些。”
“那说说组织内的情况吧,总共有多少人?怎么分工的?”
“人得话……除了周聪,我就知道两个。”
“你细说说。”
“我不知道他们叫啥,他们几乎不跟我说话,每次拿完货我就立马离开——那地方的血罐子,有的已经被病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分分钟就会死。看得人心里难受,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你就说你知道的情况。”
“我知道的,他俩一个看着挺壮,有40岁了?差不多吧,一口黄牙,胳膊上还有个纹身,是条龙,应该是老大吧,反正别人都听他的。
还有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白白净净的,戴个眼镜,别人都喊他大夫,他负责抽血,还有照顾那些血罐子。
我就知道这些,其余的真不知道。”
“他们也是在群里吗?”
“不在。”李司农想了想,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