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王尴尬极了。
潘琳觉得自己比建王还要尴尬几分。
父子二人就尴尬地看着,看谢希微用身体挡在二人中间,似是害怕建王再爆起伤人。
看她怯生生地牵着卫陵长的袍角,哭兮兮地求:“好不好?师父?”
这事儿闹得太打建王的脸了,潘琳慌忙替父王解围,解释道:“希儿小姐,王爷和哥哥是闹着玩儿的,你看哥哥这么大人了,没有踢疼。真的不疼。你看——”恨不得原地翻个跟头,表示自己活泼健康。
谢希微也很心累,瞅了杨心儿一眼。为了给你把丈夫骗上山,本座豁出去了!
“疼的。伯伯踩我可疼了。”谢希微嘴一瘪,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寝殿脚踩卫陵长爱徒的旧事被重提,小东西还呜呜地哭起疼来,建王顿时更尴尬了。
他不能冲谢希微发脾气,也不能冲卫陵长发脾气,恼羞成怒之下,一腔怒火瞪眼就冲着潘琳去了:“去去去,你会不会哄丫头?”
谢希微扯着潘琳就往卫陵长身边缩,哭声尖锐:“啊!哇——我要回家!”
见小徒儿哭得粉脸涨红,一颗颗泪珠不住往外滚,卫陵长心疼得不行,一把抱住依在身边求保护的小粉团,一边哄一边给潘琳递眼色:“小二,府衙事急,劳你先走一趟。”快点走开,再吓着我徒儿!
潘琳急急告退,与常宁府衙役一起去府衙复命,顺带查问谢希微那七车财物的下落。
卫陵长则带着小徒与杨氏一家,暂时前往建王府下榻安置。
马车上,谢希微哭累了,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下去。
在她沉睡不觉时,卫陵长还真就跟建王讨论起潘琳的甚嚣尘上,皇帝对你也好得太反常了些。此次昭儿中毒不是偶然。你近日也低调些许,以保万全。”
建王笑得略不自然,声息渐低:“低调?宫里三天两头赏东西,今天想起了赏一道菜,明天想起了赐一筐果子,那位是天气变了都要给孤赏女人暖床的主儿,孤倒是想低调,那一位——他准孤低调吗?”
“你把小二给我两年。”卫陵长直接开口。
建王沉默片刻,说:“给你,也不是不行。他这两年……难为他小小年纪,替孤担下这份恶名。陵长,他一心想拜你为师,你看,要不你就认他做个记名弟子,比不得你这小徒弟天生剑骨,只一条,他听话。”
“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希儿不听话?是你欺负了她,她还没怎么着呢,难不成你还记恨上她了?”卫陵长立刻翻脸发飙。
“我的亲祖宗诶,我敢记恨你这掌上明珠?我只差没给她跪下喊她爹了吧?”建王大喊冤枉,“我说卫陵长,你这也是养徒弟?养个亲娘老子都没你这么二十四孝的。得得得,不说你的宝贝希儿,你想要潘琳,可以,拿记名弟子的身份来换。否则免谈。”
卫陵长琢磨了很一会儿,慢慢和建王说:“这事儿,你先和小二说明白。玄功剑术,医卜星相,但凡我会的,他若想学,都可以教授予他。只一条,拜师一事,不必再提。”
“这又为何?你曾说希儿是你派中兴之望,难不成你就只收她这一个徒弟,光大教派的事就丢给希儿一人去办了?”建王极其不解。正常做法,难道不是广收门徒吗?
卫陵长苦笑道:“我何尝不想多收几个根骨俱佳的弟子,给希儿多添臂膀?”
“那你……”
“潘琳是你一手养大的。日后你要用他,他是听你的,还是听希儿的?”
建王顿时就不高兴了,嘿了一声:“你还防着我了?合着我给你身边插钉子呢?”
卫陵长看着怀里睡得脸蛋绯红的小姑娘,苦涩又好笑:“我寒山一脉从四千年前传下道统,也曾显赫一时,到如今落魄到只剩下一山一潭,一师一徒。如今神女湖的屏障越来越薄弱,我只希望在魔教东侵之前,将传承都完完整整地留给希儿……”
“魔教……当真无法抵挡?”尽管问了无数遍,建王还是不死心地想再问一遍。
“挡得住。”
一千年前,两千年前,三千年前,四千年前,次次都被我寒山祖师给挡住了。
建王突然低头看向卫陵长怀中熟睡的谢希微,心中涌起一个很奇特的想法。
若在魔教东侵之前,让这个小女娃尽得陵长传承,再让她在浩劫到来之时,代替陵长去镇守神女湖……陵长就能活下来了。
这是个绝好的计划,不是吗?建王看着谢希微的眼神,终于多了一丝真正的温度。
……
抵达建王府时,天已经彻底黑了,鹅毛大的雪花飘了起来。
卫陵长抱着谢希微下车,睡得香甜的谢希微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卫陵长便先抱她去客院安置。杨氏与杨心儿陪着谢希微住在了东客院,刘三郎一家则安排在外院厢房。建王一直跟在卫陵长身边,把王府下人支使得团团转。
听到消息,建王妃林氏也冒着风雪亲自过来安置。
待一切收拾好了,卫陵长与建王夫妇一起,去探望刚解毒醒来的世子李昭玉。
这几位前脚刚走,在卧房里沉沉睡着的谢希微就一觉瞌睡醒了,杨氏服侍她穿好衣裳,懒洋洋地吃了半碗粥,点上灯,开始写箱笼归置册子。
她写箱笼册子也不避着杨氏,反正杨氏知道那七车箱笼里装的都是假山石头。
杨氏借着灯光,看清她在册子上所写的马蹄金xx两之后,提醒道:“小姐,装箱的下人还在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