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想,若是当初我没有带你离开,便不会有如今的情景?”薛曼开口道。李涵之神色一僵。
“为什么不承认呢?”薛曼叹气。
李涵之艰难地点了点头,泪水滑落。
他曾经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没有碰上这些事,他可能就继承他爹开的小铺子,然后再娶个媳妇,养几个孩子,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他不用担心第二天还能否活着醒来,也不用天天受到那几个贵族无意识的轻视忽略。他可以没事闲着喝点小酒,可以与妻子共度良宵,可以与友人一同在闲暇时间出门游玩,而不是被拘束在这空旷冷清的祭司殿,练习永远学不成的武术魔法。他一点也没有野心和天赋。
他更不会失去一条手臂,再没有了退路。
我一无是处,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实力,没有容貌。可我还能怎样?
不,如果薛曼所说为真,我的确还有一点用处。
但是...我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用处了吗?谁不想......
这应该怪薛曼吗?可是,我不敢。
简一念突然握住了李涵之的左手,目光低垂。那是用来握刀的手,是粗糙又坚硬的手。此刻,刀客的手却是温暖的。
李涵之冷冷地抽出了左手,简一念毫不尴尬地收回了手,抱刀。
薛曼无神的眼掠过一瞬交握的双手。她展平裙角,坐在李涵之身边,手指绕着李涵之的肩头画了一个圈,清凉的气息笼罩了他的伤口,血肉以不可见的速度缓缓生长。薛曼取出一个水晶盒子,蘸了些许淡绿色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
“无论如何,你现在是我们中的一员。我不会轻易放弃你,即使你一无所有。更何况,每个人的存在都有意义。好了,我想你去睡一觉,它就能长好了。”
李涵之低低“嗯”了一声。
“我们会做你的右手。”薛曼真挚地说。
李涵之侧脸看向薛曼,看着她紧闭的双眼,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底一片冰冷与悲哀。他说:“多谢。”
薛曼起身离开。
简一念坐在一边,抬头看了看。他开始擦拭他的刀。今天的刀没有杀人,却依旧染了血。李涵之静坐一段时间,抹去眼泪,也离开了。
简一念依旧在擦他的刀。刀面反映出他的脸,那是一张冰冷的棱角分明的脸,但那双眼睛的轮廓却太过柔和了。简一念手一停,皱起眉,收刀。
“你心绪不宁。”他回想起薛曼的声音。“这不对。”
薛曼重新走向夏然的房间。夏然已经睡着了。
薛曼轻轻触摸夏然的脸庞,从眉心到唇角。她温和地微笑,默立。
最后,她在床头的石板上写道:明早来后园。左转,直走,直走,左转,直走,右转,直走,直走,左转。
写完后,她想了想,画了一个笑脸。
没错,薛曼,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薛曼的房间没有屋顶,没有桌椅,只有冰冷的黑铁地面。她盘腿坐下,仰望星空。繁星无穷无尽,所以她从来不会去数。她更喜欢看那高而广的穹庐,那繁星之后的背景色。
“你是谁?”她在心里说。“有趣吗?”
夏然半夜醒了一次,发现整个天花板竟然都是一只巨大的钟,小石块标记出刻度,一根荧光的指针指出时间。那时正是午夜零点,夏然眨眨眼,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早上九点。这一觉睡醒,夏然感觉自己浑身舒服通畅。她打了个哈欠,又躺了一会,慢悠悠地从一数到十,再起身打算洗个澡。
没错,她已经很多天没洗澡了。真是可怕。以前她可是一个爱干净的好孩子。
换上衣柜里的一件与薛曼同款的黑色长袍,她发现了薛曼在石板上留的字。这么一番休息下来,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多。她难得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薛曼没有限定明确的时间,不过人家肯定很早就到了......
她抛去这些念头,记住一连串的路径指示,出门去了。
果然,等夏然找到后园,薛曼已经在了。她盘腿坐在小湖中心的石台上,面前还摆放了为夏然准备的早饭。切片的面包,火腿,黄油,以及一杯牛奶。
夏然踩着水面上的浮板小心地走过去。浮板互相没有连系,一直在剧烈摇晃,不过这对夏然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她的平衡感一向很强,除非她内心慌乱。
薛曼察觉到夏然的到来。她今天眼上系着一条白纱。
“夏然,睡得不错?”她说。
“哦是的。久等了。薛曼。”夏然回答。“你有准备餐具吗?”
“有的。”薛曼从袍子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个布包,把包裹其中的刀叉递给夏然。夏然有点怀疑这幅刀叉的干净程度。她沉默地接过,跪坐下来。
“这是新的。尚未被使用过。”薛曼微笑。
“你没有用过?咳,不对,你今天早饭吃了吗?”夏然并没有看到另一副刀叉,或者其他的杯子盘子。她也没有看到食物掉落的残渣,虽然这可能已经被清理掉了。
“我不需要。”她回答。
夏然奇异地看她一眼。“那真是可惜。我认为食物是一种享受。”她往面包上涂了一层黄油。这些食物的温度刚好可以直接食用。她咬了一口,挑挑眉毛。
“很好吃耶。是你做的吗?”她问。“看起来你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不过我更不相信你会雇厨师。”
“不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