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转眼便至,消沉了一冬的景致焕了新颜,隐月湖湖畔的嫩柳亦绽出了嫩黄青尖儿,一场初春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了四五日,沈苏姀便也闭府未出四五日,立后大典临近,这等十年也没有次的盛事自当又让君临城热闹起来。 [】
宫内宫外一片喜庆氛围,沈苏姀暂没打算碰苏阀的案子,便也偷得浮生半日闲,真真的让自己清净下来,凛冬已去,沈苏姀将素日里待着的地方换到了东厢的临水偏厅里,轩窗半开,恰能望见外头清波荡漾的一汪碧湖,因着下了多日的雨,此刻一眼望出去隐月湖上一片烟波浩渺薄雾蒙蒙,沈苏姀看着这湖,瞬即便想到了秦王府的云烟湖,想到云烟湖便要想到嬴纵,想到嬴纵便有些疑惑这日他怎地一点音讯也无。
忽有一阵珠帘轻响,香词端着一碗黑沉沉的药汁进了门来,小托盘里头还放着棉布药膏之类,乃是为她换伤药来了,“主子,西岐这日没什么动静,只是西岐驰进宫次。”
沈苏姀一边将下衣摆解开,听着这话微微蹙眉。
香词手脚极其利落的为她将本来的棉布拆了掉,看着她的伤口眸光微亮,“主子,伤口好的差不多了,至多再有三日主子便无需用这棉布了,秦王送来的药果然有用。”
沈苏姀弯了弯唇,“你倒是会为秦王说话。”
香词闻言抿了抿唇,低低道,“因秦王待主子好。”
沈苏姀背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之上,闻言整个人也靠了上去,一手落在眼睑之上,似乎在想着什么,默了默忽的勾唇,“没错,他是待我好。”
香词不觉有他,三下五除二将伤口包扎好,再将她的衣服整理好,又将一张薄毯盖在了沈苏姀身上,虽然已经过了深冬,可那寒意到底没有全数散去,又默了一瞬,沈苏姀才坐起身来喝药,一边又问,“小少爷在做什么?”
香词眼底便露出分欣慰,道,“这日日日都跟在夫子身边的,今日亦是早上天刚亮就起来练武,用过早膳便去夫子那处,那老翰林原本还不甚待见小少爷,这日见小少爷用功起来再加上小少爷本就天资聪颖,倒是得了那老翰林的十分喜欢。”
沈苏姀养伤的这日,沈君心一次也没来闹过,沈苏姀其实也知道这日他都在学功课,只是每一日不管是香还是香词她都习惯性的问一句,既然肯学,自然极好。
喝了药漱了口,沈苏姀盘算着多日不曾进宫不由得沉默了下来,稍稍一默还是问,“这日二公主还是日日去忠亲王府吗?”
香词点点头,“正是。”
沈苏姀唇角一抿,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每日都是时才准备回宫呢?”
香词想了想,“天黑时分吧,也就酉时过半。”
沈苏姀便转头朝外看了一眼,道,“准备车辇罢,我要出府一趟。”
眼下已是申时快过,沈苏姀一声令下香词便去准备车辇,待她坐上马车一路向北到了忠亲王府之外时刚刚到酉时,沈府的云顶马车在越来越暗沉的光线之下悄无声息的停在了忠亲王府之外的街角,沈苏姀半掀开窗帘等着,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忠亲王府的正门。
天色越来越暗,早春的凉意缓缓的冒了上来,不知过了多久,沈苏姀只感觉这方天穹都要黑透了的时候忠亲王府的大门才打了开,“吱呀”的一声响,那灯火璀璨的门口忽然闪现出两个身影,从沈苏姀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嬴华庭的半个正脸,而和她面对面的另一人却是只能看到半个肩头和一袭竹青色的袍摆,沈苏姀眉头微蹙,正要再看,嬴华庭却已经和那人说完了话,唇角噙着两分淡笑走了出来,她一出来,当即有小厮为她牵了马,眼看着嬴华庭已利落的翻身上马准备走,沈苏姀赶忙让赵勤赶着马车追了上去。
从街角朝嬴华庭追过去的时候要经过忠亲王府的正门,沈苏姀下意识的朝内扫一眼,只从那还未完全关上的府门缝隙之中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那背影不知怎地叫她觉得有分熟悉,这心念刚闪过,府门已被完全关了上,而前面嬴华庭也发现了她这跟上去的马车勒马停了下来,嬴华庭自然认得沈家的马车,只一眼便皱了眉,待沈苏姀走下马车的时候嬴华庭沉着脸高坐在马背之上,看着她的目光不带一点儿情绪。
沈苏姀其实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在马车上本就徘徊了良久,可此刻看到嬴华庭这样的表情却仍是开不了口,她的身量本就还未长足,眼下嬴华庭坐在马背之上,便更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沈苏姀心知依嬴华庭的性子势必是要怪她的,不由在心间斟酌。
“刚好十日。”
一片静默之中,却竟然是嬴华庭先开了口,她看着沈苏姀的目光仍然复杂而深沉,沈苏姀听着这四个字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十分抱歉又有些疑惑的样子让嬴华庭的眸色更为深沉,上下打量了一番沈苏姀,她忽然翻身下了马来,眸光一扫看到沈苏姀的马车,当即便道,“外面冷,去你的马车上说。”
沈苏姀简直惊讶的不知如何是好,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请嬴华庭上了马车,沈府的马车自当不会差到哪里去,两人在织锦软缎铺就的车厢之中落座,嬴华庭又借着车中燃起的小灯看了看沈苏姀的面色,语声平静,“看样子七哥叫你照看的很好。”
堪堪一句话,沈苏姀面上一热,看着嬴华庭的眼神更为内疚,嬴华庭在她这样的目光之下微微眯起了双眸,看了她一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