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怀清进了余府就没再见慕容昰,这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次日一早,怀清跟着婆子进了余府内堂,才看见他。
当间的罗汉榻上端坐着一位老封君,年纪比老太君大些,满头银发,一脸祥和,大约是有心疾的关系,气色比之老太君差一些,也没老太君富态,旁边一左一右站着的正是余隽跟慕容昰,挨下去是两位姑娘,大的瞧着有十六七了吧,小的跟自己相仿,大的穿轻粉衣裳,肤白貌美体态略丰,小的穿一身红身姿纤细俏丽灵巧。
另一侧是两位贵妇,怀清一进来,这些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探究,有好奇,有惊讶,总之,就没有一个是信服的,怀清如今也早习惯了,誰让自己不禁年纪小,还是个女的呢,即便在中医极度发达的古代,女郎中依旧少之又少。
本来怀清还以为,余家应最不该如此的,毕竟若没有百年前的二姑娘,余家也没有今天,她早听说了,那位二姑娘撑起庆福堂的时候,还没自己大呢。
余家长房媳妇儿,也就是余隽的娘姜氏夫人看着怀清,不禁暗道余隽胡闹,这么个小丫头哪会是什么神医啊,还巴巴的从汝州府接来给老太太看病,不是笑话吗,却看了眼老太太跟前的四皇子,终没说什么。
怀清上前行礼:“怀清给老太太请安。”
旁边的红衣少女低声嘟囔一句:“大哥哥莫不是弄差了人吧,神医哪是这个样儿,真要是这样的都是神医,大哥哥何必千里迢迢的去汝州府寻,我屋里的丫头个个都是了。”
余隽刚要说什么,老太太脸色略沉:“胡说什么。”说着看了对面的二儿媳妇儿一眼,那位夫人脸色不大好看,警告的看了一眼红衣少女。
老太太看向怀清,说实话,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这丫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的年纪,要真是神医,太医院那些老家伙们可都要臊死了,便道:“小孩子不防头乱说话,姑娘不要介意才是。”
怀清看了红衣姑娘一眼道:“姑娘说的不错,怀清从来不是什么神医,只算略通些医术罢了,若不是少东家跟木公子相邀,怀清岂敢献丑。”
这话说的虽谦虚,可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人家这意思是说,若不是余隽非得请,人家还不乐意来呢。
怀清这份傲气令老太太一怔,而且,她嘴里的木公子是谁,莫非说的是四皇子……老太太看向自己的外孙子。
慕容昰开口道:“怀清姑娘的医术我曾亲眼目睹,称得上华佗再世。”
老太太更惊了,自己这个外孙子什么性子,她可最清楚,是个有一说一,绝不会夸大其词的,却从他嘴里说出华佗再世四个字,岂能不让她震惊,不觉又端详怀清一遭,心说,莫非世上真有此等奇人。
怀清本来挺坦荡,迫于人情来看个病而已,不信她却也没必要挤兑她吧,她张怀清是余隽请来的大夫,不是余家可以呼喝的下人,故此,刚红衣少女那一句话,着实让她有些恼,说出的话也难免带了刺儿,却没想到竟换来慕容昰一句华佗再世,这四个字扣在脑袋上,她还真有些扛不住,忙道:“木公子谬赞了,微末之技哪当得起华佗再世,真要愧煞了。”
怀清本来想着谦虚谦虚岔过去,不想余隽跟着道:“表兄说的不错,孙儿也多次亲身领教了怀清姑娘的医术,着实当得起这四个字,老太太前儿吃的救心丹,便是出自怀清姑娘之手。”
此一言出,屋里的几人都惊愕的看着怀清,半晌儿,老太太方道:“倒是我余府怠慢了,多亏你那救心丹,老婆子这条命方保住了,劳怀清姑娘再给我瞧瞧脉吧。”
怀清这才上前仔细号脉,良久,抬起手问余隽:“老太太饮食可好?”
余隽道:“正是这一样我怎么也想不通,祖母的脉象上瞧是心气不宁,时而作乱,故此常服宁心丸强心力安神思,便我师傅也是如此的法子,却始终未见大好,不知是何原因,且,祖母自患心疾以来,便不大思饮食,姑娘可瞧出了什么?”
怀清道:“脾属土主运化收纳,脾气通于口能知五谷,脾病则食欲不振,脾虚则口淡无味,脾热往往口有甜味。”
老太太身后的婆子忽道:“是呢,老太太常说嘴里没滋味儿,故此也不大想吃东西,莫不就是姑娘说的脾虚?”
怀清道:“老太太的病虽现于心,其原却出在脾,脾虚则子食母气,故得心疾。”
余隽道:“照姑娘说该用何药?”
怀清道:“老太太的心疾有了年头,恐非一朝一夕能痊愈,且,老太太有了春秋,这药吃多了也不好。”
那红衣少女哼一声道:“说了这么多,就是不能治呗……”还要说下去,慕容昰忽道:“下去。”声音极冷,毫无余地。
怀清都愣了一下,那红衣少女大约没想到慕容是会如此不给她面子,愣了一下,只觉委屈的不行,有心辩驳几句,可对上慕容昰眼里的冷光,吓得一激灵,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终究不敢违逆慕容昰,捂着脸跑了。
这番变故令怀清颇有些尴尬,怀清如今也算看出来了,估计那红衣小姑娘喜欢慕容昰,本来吗,慕容昰出身高贵又是她的表哥,长得也不差,这表哥表妹的,成两口子也算便宜不出当家,想来知道自己跟慕容昰走了一道,故此心存嫉意才屡屡发难,目的不过是想打击自己,不想,慕容昰这个本该亲近的表哥,却丝毫不体谅人家小女孩儿的一片心,冷冷一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