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心跳如擂鼓,她真希望这一路永远没有尽头。
然而还是到了帐篷,莫桑把他放倒在床榻之上,给他盖好被子,准备打点水给他擦拭一下脸,刚转身忽然就被男人温热的大掌给拉住了。
莫桑心跳蓦然漏跳了一拍,半跪在床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涯涯。”
男人唇齿间呼出的热气夹杂着酒气喷薄在她的脸上,她的脑袋一下子就晕眩了起来,另一只手撑着床沿,指甲死死的掐着被单,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她的手被他的大掌紧紧握着。
他的手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她的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涯涯是谁?
是他喜欢的人吗?
他睡着的时候那清冷的眉峰柔软下来,眉目隽秀如画,睫毛长若蝶翼,好看的不得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美色,竟会如此勾人。
莫桑痴痴的看着他,伸出手轻轻的触碰上他的眉峰,有些凉,她如触电般飞快的缩了回来,心脏“噗通噗通”跳的飞快。
云渺半梦半醒间似是梦到了云涯,她哭着朝他跑来,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条鸿沟,云涯永远也跑不到他的面前。
他慌了起来,却仿佛被一团迷雾所笼罩,不管如何挣扎,始终走不出这团迷雾。
他和真正的云渺共享了记忆,所以即使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对云涯的感情,相比原先的渺渺,感受更为强烈。
一面是怜惜、一面是愧疚。
两人同卵双生,命运对他们何其不幸,真正的云渺已经死了,而云涯,却什么都不知道
云渺不知该如何面对云涯,云涯如果得知真相,是会把他当妖鬼对待还是痛恨他霸占了渺渺的身体?
渐渐的,从一个梦渡到另一个梦境,四月的皇宫繁花锦簇,姹紫嫣红,德云殿里海棠依旧,灿烂夺目。
容宸妃最爱海棠花,曾被评为皇都四大美人之一,蜀姬艳妆肯让人、花前更觉无颜色,以海棠美人之誉艳冠四大美人,所过之处,再美的女子亦会黯然失色。
作为皇帝的青梅竹马,是皇帝心头的朱砂痣,有情分、有美貌,她宠冠六宫之时,恰恰验证了那句古诗。
**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当年在民间还有一句谚语流传,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容宸妃霸天下。
甚至连皇后都要对其忍气吞声,足以见得容宸妃当年有多荣宠。
可是就在她怀孕的那一年,忽然被皇帝冷落,曾经趋之若鹜的德云殿一下子沦为了冷宫,谁都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天堂到地狱,从宠妃到弃妃,容宸妃的人生可谓是大起大落。
第二年,容宸妃就在德云殿里低调的产下了一名男婴,那就是大夏七皇子,后来的大夏帝王。
他记忆中的童年,充满了嘲讽和谩骂,那个他本该称为母亲的女子,总是用阴冷的目光瞪着他,仿佛他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反倒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彼时他不解,甚至小心翼翼的期待着,渴望她的怀抱和关怀,直到有一次,他被几个哥哥联合设计,被欺负的好惨,小小的孩子头破血流,他期冀能得到母亲的关心,却不知,等待他的、是毕生也无法忘记的噩梦。
“哭哭哭,你还有脸给我哭?你怎么不去死?”
从那时起,他知道了,他的母亲和别人的母亲不一样,他没有哭的资格。
记忆中,那一天的天空很蓝,白云柔一样,德云殿里的海棠花在寒风中枯败了一地,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他因为一句话顶撞了她,被罚跪在冰天雪地之中。
他看到母亲的贴身侍女领着一个全身裹在斗篷里的小人儿从廊檐下走过,小人儿比他略低一些,宽大的斗篷也掩盖不了小人儿消瘦的身形,面容隐藏在兜帽下,一圈白狐毛为其平添了几分玉雪可爱。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注意到他的衣服料子是最名贵的云锦蚕丝,黄金一匹也难求,因为制作工艺繁复,每年只有两匹进贡,连皇后娘娘想要一匹都难得很。
而他身上的呢,是最低等的麻布。
小人儿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他听到一声幽幽的像是小鹿一般的呦鸣。
“哥哥。”
他下意识愣在了那里,小人儿斗篷下的手轻轻拂了拂,那手细白修长,柔软无骨,秀气娇美
贴身侍女瞥了他一眼,再看向那小人儿时,软了语气。
“小主,莫让娘娘等急了。”
小人儿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风扬起他的斗篷,裙摆翻飞,如蝶似浪。
一行小巧的脚印在雪地里渐行渐远,他盯着那行脚印呆呆的看了很久,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道细弱的声音。
“哥哥。”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