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道上远远行来一骑,扬起纷纷烟尘。
待此人近了城门,守城的兵士纷纷退开,行礼道:“是左军将军回城了!”
此人正是得了江父家书后,从鹤望原匆匆赶回不破关城的江亭风。他二十又八,生得人高马大、身材结实,英武的面孔透着古战场的遒劲砥砺。一路行来,皆抿着唇,神色肃杀,不见有分毫的松动。姑娘家见了,都被他的浑身凶悍给吓跑了。
听闻妹妹与谢宁的事后,他便打算回关城了。
他不擅交际,但凡有和“打交道”沾边的活儿,皆要先询问褚蓉,让褚蓉出谋划策。
褚蓉不待在军营,平时就在鹤望原附近的村寨里住。得了空,就给江亭风送送自酿的好酒。每一回她来军营送东西,军士都在心底暗暗支吾一声:“未来的左军夫人,又来犒劳自家男人了。”
这回,江亭风便率先问了问褚蓉。
江亭风:“你前一次回关城去,听说谢宁和妹妹的事儿了吗?”
褚蓉修着圆润的指甲盖儿,道:“听说了。心心说她心有所属,不想嫁谢宁。那谢宁又是个惯两面三刀的人,嫌弃你妹妹是个武将。”
江亭,谢宁为人知礼,是不可多得的佳婿。”
褚蓉悠悠道:“你不信我看人的眼光?”
江亭风:……
江亭风:……
江亭风:……
褚蓉见他沉默这么久,又笑得冶艳:“你信不信我的眼光?”
江亭风匆匆点头九下,道:“我信。”
褚蓉拍了下桌,说:“心心亲口所说,那谢家母子嫌弃她穿一身男装,要她日后不得从武,做个闷在家里的少夫人。若有不从,便退婚伺候。可折腾了这么久,仍不见那谢宁来退婚,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江亭风道:“我知道了。”
未多久,他就牵了马,独自回关城来了。到了江家门口,江父听闻马蹄声便匆匆出来迎接。看到一身盔甲、戎装光伟的长子回来了,江父激动得眼泪水儿都要流出来。
江父心道:看到如今军功赫赫、在霍大将军面前十分得力的长子,便如看到了少年时从军策马的自己啊!
“亭风,你可算回来了!”江父的眼泪不值钱,下一瞬便老泪纵横。他掏出块自缝的手帕擦眼泪,一边不忘张望着江亭风身后,问道,“褚蓉呢?没跟你一道回来?”
江亭风:“没有一道回来。”
江父:“你这就不像话了!褚蓉去鹤望原,那是去照顾你的。你回关城,不带上她,算什么事?”
江亭风道:“这个时辰,她还没起身。”
江父痛心疾首:“哎哟,你还知道她起没起身了?你啥时候上门求亲?”
江亭风答得一脸认真:“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江父的脸抽了抽,道,“那你也别耽搁着人家姑娘,她也要嫁人的。你不肯娶,就让给别人。”
江亭风:……
江亭风:“不行。”
江父微怒:“既然你不让别人娶她,那你还不赶紧娶了!”
江亭风又重复:“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江父大怒,拍了拍门板,喝道:“好你个臭小子,没心没肺薄情冷酷!自己不肯娶,还要拖着别人一个好姑娘!”
江亭风:“……”
江亭风说不过自己的父亲。
他与褚蓉间的事,原本就不是这两三句话可以说清的。他总觉得他日大燕国卷土重来,自己便会战死沙场。若是娶了褚蓉,他便不仅仅是一个将军,更是一个丈夫了。国为第一,他怕生死当前,会顾不得褚蓉。
可要褚蓉嫁给别人,他却是不答应的。他尚且找不到任何一个男子,会待他比褚蓉更好,所以褚蓉还不能嫁给别人。如果有这样的男人出现了,他当然会送褚蓉出嫁。
江父被长子气得心口疼,挥挥手,道:“行了,我也不惦记你的亲事了,先想办法把心心的事儿给解决了吧。”
江亭风答:“儿子定不辱命。”
说罢,他问了谢家别苑所在,便离开了。他先到同僚赵祥处,借了一小队人马,然后便带着这支威风凛凛的队伍,往谢家别苑去了。
江父在心里念叨:希望江亭风能说服他妹妹,别任性了!
此时的谢家别苑里,也是一阵莺声燕语的热闹。三四个窈窕纤细的姑娘,或抱琴、或垂头,娇娇艳艳地站在谢夫人面前。谢宁则青着脸色,瞪着这几个女人。
谢夫人语重心长道:“宁儿啊,那江月心娶就娶了,万万不能宠。她这么粗野,是不配当正室夫人的。隔两年再找个由头休了,让你表妹嫁进来便成。她若生不出儿子,就是陛下也不会多说两句。”说罢,谢夫人又一脸欣慰地转向那几个姑娘,介绍道,“这几个女子都是清清白白的,你先挑好了,待那江女过了门,娘便做主为你抬了姨娘。”
这几个女子出身都好,且又听话。有她们替谢宁开枝散叶,那是再好不过了。现在先养着,日后再抬进门,也好让谢宁熟悉熟悉。
谢宁却是有些恼,喝道:“娘,我连个正经差事都没着落,哪有闲心思折腾这些?要是让陛下知道我来不破关买了几个女子回家,岂不是讨人嫌?”
他来不破关,是为了留下足传千古的名句,好弄一个人人称道的名声,在陛下面前献诗,不是为了纳妾而来的!
正说着话,却听到门外有人高声喝道:“谢宁可在?”
谢宁纳闷了一下,便带着几个小厮出门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