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金陵城的周家,有一人正在为陈家的铺子说话,此人正是周子珂。不知道各位看官还记得这个周子珂吗?正是扬州城里和传青打擂台,逼得传青卖了一间铺子的周家粮铺的掌柜。他如何会为陈家说话?似乎有点不通情理。可是此人虽是行商之人,却是颇有一颗正义的心。只因他身为庶子,在家中长辈明显不公的□□下,居然还长得心思颇正,不得不说,真是一个好苗子。
周子珂是回金陵述职的,也就是汇报这一段时间以来扬州城铺子的经营情况。而他要汇报的对象,一直只有一个,就是周家的当家老太太周老夫人。
说起这个老太太,那也是个传奇的人物。年纪轻时就守寡,只生育了一个儿子。公爹和男人相继过世,家族生意也没落了,她一个世家小姐被迫接过了周家的生意,却好似发现了新世界,从此一发不可收,生意做的如火如荼,反倒把个独养儿子给教的一无是处。这个独养儿子就是周子珂的爹,周道锦。此人从小就不爱读书识字,只爱养花遛鸟斗蛐蛐,富贵人家少爷会的他都会。也不爱做生意,幸好他老娘周老太太与生意上无有不会的,他也就乐得过逍遥日子。二十岁上成亲娶了周老太太的姨侄女王氏。王氏也是子息上不丰盛,拢共也就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就是周子珂的嫡兄周子玚。但是周道锦娶的三房姨太太,却给他生了两子三女,所以周家也算人丁兴旺了。
周子珂排行老二,尊贵上不如长子嫡孙,从当年取名上就看得出来,珂者,乃似玉的石头矣。由此可见,老太太心中对于嫡系和庶子的观念有多根深蒂固。所以从小,他就知道哪怕这个哥哥比自己大七岁,自己也要事事都让着哥哥,好东西都是哥哥的,奶奶和爹爹的关注爱重也是哥哥的,就是自己做的事赚的钱也都是哥哥的。他年少时曾经不满过,一肚子委屈冲他姨娘发。姨娘只是知道哭,让他千万要忍,就是一个字“忍”。后来他长大了,磨去了锋芒,人也变得谦和,渐渐得到了老太太的好感,于是开始让他慢慢接触家族生意,终于他有了可以一展拳脚的地方,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觉得不会被哥哥看不起,因为这个哥哥和爹一样,对生意也是一窍不通。可是无论他做的有多好,老太太的眼里还是永远只有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胖的路都快走不动的长孙。
话说回来,周子珂现在面对的就是周老太太,前头已经把铺子的经营情况巨细一一描述,账簿也给老太太翻阅过,剩下的时间一般来说就是答疑时间了。
周老太太面露满意之色,把账簿合上放在一边,就抬头看子珂。这个孙子是三个孙子里长的最好的,可却是出生最差的。他的娘原是豆腐磨坊主的女儿,只因长得绝色,叫出外游历的周道锦看上,借着要买豆腐送上门的当口,半是强迫的把人得了。后来就抬了进门,隔了两年有了子珂。子珂算是继承了他母亲的相貌,长得好,可是总归不是正统。想到这里,老太太眼中的满意渐渐褪去了。对于这样的场景,子珂看得多了。他不动生色,从随声带的袋子中取出了一套江南有名的宫廷梳篦,比起进贡的略差得一些,却也是市面少有的好东西了。他托着呈给老太太身边的张妈妈,微笑着说道:“祖母,孙儿出外也日夜记挂着祖母呢,您瞧,我好不容易托人从常州府带回来的宫廷梳篦。”他点头示意张妈妈打开给老太太过目:“您看看,这个做工,这个花式,那宫里的皇后娘娘用的也是他们常州府上贡的梳篦呢。”说完他就不再说话,给老太太欣赏的时间。
老太太果然接过张妈妈手里锦盒中的梳篦细细看起来。那是一套古代四大美女的造型,昭君出塞,貂蝉拜月,西施浣纱,杨妃醉酒,神态逼真旖旎,色彩丰富华丽,线条行云流水,真真是巧夺天工。听说常州府的梳篦乃是上贡用品,为了保证皇室的尊贵,因此市面上这种造型的梳篦简直有钱也买不到。老太太一生见过多少好东西,这件礼物虽不在价格有多高,却是及其难得。她年华虽渐渐老去,却有哪个女人不爱收藏一些精巧的好东西?老太太合上锦盒,脸上又浮现了笑意。这个孙子是个会来事儿的,每次出个远门,都要带些礼物回来孝敬,嗯,不错。
她佯装生气的嘟嘴,说道:“子珂,你可是笑话我老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头发都白了,还用这些个东西?岂不是糟蹋好东西?”嘴里这么说,可是哪里有一点嫌弃的样子。子珂连忙惊讶道:“祖母,您哪里有白头发?孙儿可一根儿也没瞧见,张妈妈,哪天你帮老太太梳头时有白头发掉下来,可记得给我留着,我可要收藏呢!”夸张的语气惹得张妈妈和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老太太手指点着子珂朝张妈妈道:“你瞧这张嘴,可不是抹了蜜么?哈哈哈!”张妈妈也笑着附和着。
一时气氛很好。
周子珂等老太太笑完了,又说饿了,在老太太屋里蹭了糕点吃,可吃完了还不走,老太太就有点奇怪了。她问道:“子珂,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啊?”
子珂是有问题要问,他斟酌了一下语句,最终还是直接了当问吧,老太太的性子可不喜欢弯弯绕:“祖母,孙儿是有一事不明。孙儿此去扬州,是祖母您吩咐开辟新市场,原来好像没说要开粮铺,只是临走临时加上的,孙儿此去碰到了一些人和事,因此有点奇怪。”他停下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