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朝晖,随雾霭溢满林中,山泉潺潺,一声声响遍山谷,雾气裹着琴声,和着山泉,在山谷间回响。山坡的一处小亭中,一素衣女子若云若雾在轻轻地抚琴,琴音缥缈。如在梦中,有一人徐徐而来,立在那女子身旁。一曲终罢,余音缭绕,让人沉醉其中。
“悲欢如梦,往事已成空。多说无益,回去吧,往后不必再来。”嘉言对着漫山的雾霭,又或是对着身旁的人。一切往事尽飞烟,她只是活得久些。谈不上大彻大悟,至少了无牵挂。
身旁之人久久不语,嘉言看去,原来是三清天上的贵客,三清天天后——昔日炔颜身边的忍冬。那个消失在三界之中的名字,在见到忍冬时,嘉言依旧记得她的模样。
天君天后继位不久,此时恰是多事之秋,魔族虽再次隐于七政殿,魔神归去。魔族游离世间许久,若要恢复到千年前的那副样子,想必又是一番沧海桑田。
久久的沉默过后,忍冬开口道“忍冬今日前来,不提其他,只问公主一事。休与尊者,公主可知他的下落?”
良久的沉默后,只二字“不知。”
忍冬无功而返,却也只是一笑了之。
浮云浅笑春风意,惆怅消魂无说处。
沉鱼鸿雁,终了无凭据。
新任天君继位,嘉言这位昔日的三清天公主成了火烧眉毛的大事,嘉言自知者明,便告了天君,自请受封为桃槐国花神,掌一方四时变化。
桃槐国一草一木,皆是楀郬与炔颜所种,如今他们身归混沌,于情于理,桃槐国既在那一场大战中得以保存,总归要有一个人等着他们回来。
忍冬走后,山下来了一青衣女子,长发披肩,方当韶龄,肌肤胜雪,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体态轻盈,想必又是山下的哪棵树开了心智,一朝悟道,化成人形。
只见她笑盈盈的盯着嘉言看,良久“我在山下看了你一千年,一千年了,琴音还是这般悦耳。”
嘉言看着她与脑海中的影子逐渐重合,虽知此事绝不可能,仍旧脱口而出“你像极了一个人。”
那女子秀眉一皱“我还以为这容貌天下绝无仅有,原来竟是如此,不过既是像极了你的故人,那便算了。”
嘉言转身欲走,那女子却在身后急道“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像谁呢?”
嘉言不曾回头“仔细看去,也不怎么像,许是我记混了,你下山去吧。”话毕,招来青鸟,前往她在桃槐国的居所。
留下那女子静立许久,终是消失在此地。
***
嘉言与楀郬相识,因着一场了无生趣的试剑大会,她那时方才启蒙,尚不知仙者为何物,她只知仙者与凡人不同,仙者的身上,背负着更大的责任,凡间每百年或是千年便有一人飞升为仙,似这样的小道消息,只消她用真言咒,便能从初次飞升的仙家那里获得。
十神山每百年便会举办一场试剑大会,邀各神山弟子聚于一处神山,比剑胜出者便可下山历练。她欣喜不已,若是三清天一脉胜出,她便能央了父君,下凡去瞧一瞧十神人亲手缔造的凡间是个什么模样?
她化作师兄身旁的侍剑,前往此次试剑大会的举行地,章莪山。久闻章莪山之神大名,以一己之力斩杀梼杌凶兽,更何况,三界碑一事,更让嘉言佩服。
拜见之后,她要穿过一处林子,师兄小声告诉她,她若是从那处林子出去,身份即刻便会被知晓。她费尽千辛万苦爬上了云崖,那里却有一个人。装神弄鬼的吓唬人,只见那人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对着山下傻笑。她悄声走过去,果然,云雾之中,尽是各神山弟子受困于那处林子的狼狈样子。这人也惯会捉弄人了,她转身欲走,却听到一声“你如何上的云崖?”
嘉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爬上来的”引得那人放声大笑,笑声在云崖上飘荡,嘉言一愣,随即问道“你是谁?”
那人却是铁了心不将实情相告,嘉言一怒之下便将他推了下去,刹那间云收雾散,满目清明,原来是布下此阵的人,这么容易便被推下去?嘉言忧心忡忡,若是他如同自己一般不擅御风之术,岂不是要修养许久?
嘉言在云崖之上足足呆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师兄前来寻她,嘉言一脸茫然“师兄,方才嘉言将此地布阵的人给推了下去,也不知那人现在如何了?”
她询问的那人沉默良久“你推的那人长的什么模样?”
嘉言摇头,那人一笑“傻嘉言,那人无碍。
“那师兄可知那人是谁?”
嘉言口中的师兄轻轻叹了口气“你推的是章莪山少主,他一贯胡闹,便是他告诉我你在此处。”
嘉言突然站起“那师兄,若是嘉言捉弄他,嘉言可会被父君责备?”
许是嘉言的话太过于真诚,她听到了一声轻笑“他现在被章莪山之神罚去御水了,你一时半会见不到他。”
后来,胜出的并非是三清天,而是昆吾。那处父君常常挂在嘴边的神山之首,嘉言也再未见过那日她推下的人,想必是御水的法术太过于耗费精力。
那次试剑大会后,师兄被派往三界碑处,镇守三界碑,临走那日,嘉言悄悄瞒着父君,去给他送行。“师兄,待嘉言学成,便来寻你。”
她记得他嘴角的笑意“嘉言的志向远大,既然如此,师兄便等着嘉言好不好?”
她点头“好。”
须臾百年,她终于悟了自己的道,父君欲将她送往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