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公鸡都打鸣了,左右邻居才犹犹豫豫的推开门,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
昨晚上喊杀声一片,炮火连天,又是惨叫,又是呵斥,从门缝里观瞧,火光耀得人睁不开眼。
何况出问题的又是对门锦衣卫大人的家,这让邻居更是不敢说话。
丈夫捂住妻子的嘴,妻子捂住孩子的嘴,生怕发出一丝杂音,将这些可怕的杀人恶魔,引到家里来。
一直到了半夜,才渐渐的安静下来。
然而这一条巷子里所有人,这一晚上都没敢闭眼。
探头出去,正好看到老邻居也在张望,互相打了个眼色,无声的交流着。
“没出事儿吧?”
“没有,你家呢?”
“还好还好,没让这些魔鬼找上门来,幸亏我机灵,将婆娘按在屋子里,不让他出来看。出事的是对面沈家吧,锦衣卫那个。”
“可不说了,除了这种人,正经人家哪有晚上炮火连天的,听昨天晚上那惨叫声,估计又没少伤人命,作孽呀。”
正交流着,沈炼家的院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蓝色衣裙的姑娘走了出来。
聊的起劲儿的邻居连忙将脑袋缩了回去,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没办法,心里害怕。
昨晚上一宿没睡,如今精神疲惫,却又不敢睡觉,生怕又出什么事。
这几天的买卖是不能做了,等这件事情过去再看吧。
北斋左右瞧了瞧,低头向巷子外走去。
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插在手心中,隐隐渗出一丝鲜血。
昨天晚上的那一幕,一直在她眼前重现。
到现在仍旧不敢相信,那么厉害的人,竟然连一部都没卖出去,就被那些神火炮打倒在地。
她现在还能够清晰记得,丁白缨脸上的愕然表情。
沈炼不忍的闭上了眼,以及裴纶眼底深处的诧异。
没错。
昨天晚上的冲突没有任何悬念,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分出了胜负。
被埋伏了。
他们故意让我引丁白缨她们来的。
如果不是我,他们就不会被东厂给抓住。
北斋心中充满了懊悔。
没错,这些人都没死。
东厂的人给他们做了急救,然后就直接戴上镣铐抬走了,现在十有八九是被关在诏狱里面。
北斋现在慌乱极了,整个计划因为一本宝船建造纪要而失败,直接参与的行动人员全部被捕。
把柄又被抓在了锦衣卫手中,随时可能将后面那个人牵连进去。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恐怕大明就再无翻身之日,要永远被魏忠贤这样的阉党压在头上了。
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她低着头,刚刚走出巷子口的时候,两个身影挡在她的面前。
“哟,这不是嫂子呢,这一大清早的,干嘛去啊?”
熟悉的声音,北斋抬头,果然是裴纶。
她现在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然而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又不得不堆起笑脸,虚与委蛇。
“昨天晚上发生那种事,家里需要收拾收拾,准备去买些家具,顺便也买些饭菜回来,夫君他肠胃不好,早上需要喝粥。”
北斋轻轻的解释道。
“巧了不是,我跟嫂子想到一块儿去了。这韭菜粥米什么的已经叫人备好了,嫂子直接拿回去就行了。
至于桌椅家具之类的,中午之前必定给你送过去,没事儿,我把掌柜的一块带过去,如果有不满意直接跟他换。”
裴纶一拍手,抬了抬手。旁边立刻有人送上了一个菜筐,里面满满当当的一篮子菜。
北斋愣了一下,说道:“那多不好意思啊,还麻烦您破费,还是让我去……”
“怎么能说是破费呢?做下属的孝敬上官,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昨天晚上冒昧登门,惊扰了嫂夫人,这也算是赔礼。
您放心,不但今天不用你买菜,今后家里需要的东西全都由我们包了,想要什么您知会一声,自然有弟兄给你送上去。”
裴纶笑了笑,随后压低声音,眼睛也眯了起来。
“不瞒您说,最近城里是有些乱,前些日子明月坊死了一个公公,本来事儿就闹得挺大的了,昨儿个北镇抚司衙门又着了一把火,晚上沈兄这里就闹了贼,往后还指不定发生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呢。
为了您的安全,这段时间,您就别出门了。嫂子放心,沈兄那边我自然会去解释,他会理解的。”
裴纶拿起烟袋,笑眯眯的抽了一口,缓缓吐出一道白烟。
北斋心中咯噔一下。
不好,他们是要软禁我。
画这么明显,在要看不出来,那就是傻子了。
身份暴露的危机,让北斋直接就慌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姑娘,即便读过两年书,会写诗画画,也不会有丁白缨的胆量。
沈炼已经成为了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自然要牢牢的抓住。
她一把接过菜篮,勉强笑了笑,道谢,转身往回走。
裴纶看着他的背影,抬了抬手。
两边冒出的锦衣卫缓缓后退,再次消失不见,裴纶吐了口烟圈,将烟袋杆儿插在腰间,缓缓走开。
这些天怪事频发,他已经发现有些不对劲,本来还有心针对沈炼,如今连东厂都参与了进来,明显不是他这个级数能够拿得住的。
想要活命,想要升官发财,还是老老实实的听命令,办好上头交下来的差事吧。
沈炼那边,如今他被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