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夜风吹得阿暮有些冷,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苏壑回过头来,缓缓下了台阶。
阿暮曾经告诉苏壑,他是童千戏文里的谪仙人。如今在阶下望着他,如同在望着九重仙阙一般,遥不可及。
“为什么不走?”他问。
“这个‘云’字,是你写的吗?”阿暮将那块碎布放在苏壑跟前,低眼瞧着,那块碎布上,拿银线绣的暗纹正莹莹发亮。
苏壑没有开口,在长叹了一口气后,道:“你要什么都可以,快离开这里。”
“我要云姨娘,你可以给我吗?”阿暮问。
苏壑直直地看着阿暮,阿暮瞧不清楚苏壑眼睛里是什么情绪,从前看不清,如今也看不清。
“不可以。”
“那我不会走,”阿暮没有犹豫,捏着碎布随即转身,“我会将云姨娘救出来,不论用什么代价。”
“你没有办法带她走,连我都束手无策!”苏壑的语气有些急,手握得很紧,阿暮觉着手腕有些疼。
“秦家的事情,同你有关系吗?”阿暮问,苏壑眼里闪过的那丝犹豫,她看清楚了。
“我不想追查秦家的事情,我只是想带走云姨娘,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可能弃之不顾!”阿暮也有些急了,这些天所受的委屈和害怕似乎就要倾泻而出。
苏壑额头上渗出了汗,他的面色在月华之下显得有些苍白。阿暮稍稍冷静下来,苏壑握在她手腕上的手并未松开,阿暮狠了狠心,手一扬便甩开了苏壑的手。
“小山斋已经闭了,若是没了云姨娘,我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就一起随她去了,能见到阿梁叔和爹娘,我还是很高兴...”
有温热的液体喷洒在阿暮脸上,她眼前突然便成一片血红,手腕上的束缚终于被松开来,苏壑抬起手,似乎想要将嘴边的鲜血拭去。
“苏壑!”阿暮颤抖着大叫一声,见苏壑缓缓倒在地上,襟口上全是猩红的血迹。
“你不要怕...”苏壑在昏睡之前对她说,像是在江村时候同她说话的语气,是极淡的蜂蜜水,有些微甜和温柔。
阿暮伸手要去抱去他,却被人从身后一下推开。那女子不知何时又回到院子里来,见着苏壑这模样明显开始慌张。
“主子!”那女子伸手去扶起苏壑,阿暮坐起身来想要帮忙。
“啪”地一声,那女子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阿暮觉着左脸颊有些发麻。
“凝露,你去找薛庄,叫人来把他扶进屋里去。”阿暮冷静地说着,伸出手去将苏壑嘴角的血擦拭干净。
凝露有些呆愣,伸手将面罩揭下,“你若是敢动他分毫,我定让你粉身碎骨!”凝露说罢,小心地将苏壑扶进阿暮怀中,赶忙起身离开。
苏壑口里不断有鲜血溢出,阿暮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如今知道了,苏家那座宅子里有许多秘密,秦家也算是其中一个。苏壑做的一切,也许只是想让她在未深陷其中之前能够全身而退。
可是如今,她似乎已经抽不出身了。
苏壑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嘴唇却因染了血色而红颜非常,让人觉着触目惊心。
“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阿暮你不必太担心。”薛庄安抚道。
“主子,”凝露匆忙跑进来,“那刘大夫被请去苏家看诊了。”
“城中还有别的大夫么?”薛庄问道。
“这三更天只有朝百街济世堂的刘大夫还在,只是方才回来的小厮说,那刘大夫被请去苏家为苏家大少爷看诊了,”凝露还喘着气,似乎是方才跑得太急,“此时已经宵禁了,出不得城门,这该如何是好!”
阿暮手心全是汗水,晃眼间看到苏壑的手变得青白,手背上的经脉有些发紫,像是衣裳上绘着的条条青紫纹路,瞧着十分瘆人。
“这像是...南疆一带的蛊毒...”阿暮有些犹豫,从前阿梁叔教她识毒,她确实记着有人中了南疆一带的蛊毒便是全身经脉都变得青紫,就连脸上都布满细细密密的青紫色纹路。只是苏壑住在北珞城里,与南疆隔了十万八千里,怎么会中了南疆的蛊毒?
“南疆蛊毒?”薛庄起身吩咐,“快去请老夫人。”
“这都什么时辰了,吵吵嚷嚷地叫我这个老婆子睡不安稳。”门口传来一老夫人的声音,阿暮起身回看,见着一头发斑白的老夫人被左右侍婢搀扶着正向这边走来。
“太奶奶,这苏家家主似乎中了南疆蛊毒,故请您来看看。”薛庄上前搀扶。
那老夫人听完面色有些暗沉,阿暮一听薛庄话中所言,这位老夫人似有门道,赶忙起身让开路。
薛老夫人坐在床榻边,拿起苏壑的手仔细瞧了瞧,又掀开苏壑的襟口,末了,回身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体内的蛊毒被清理了大半,按理说,若不是气急攻心倒也不会复发,小庄你赶紧将他送回苏家去,要小心,别被苏家发现了。”
“太奶奶,这苏家家主命在旦夕,您若是有法子就救救他吧。”薛庄说着,遣退了一旁侍候的婢女。
薛老夫人突然厉声喝道:“小庄,听我的话!赶快将他送回去,正好刘大夫在苏家,他不会怎么样的。”
“那刘大夫怎会知道如何根除南疆蛊毒?”薛庄并未动身,“您从前救过苏筠,难道就不能救救苏壑么?”
“这不一样!”薛老夫人站起身来,“我没法子救他...”
薛老夫人话音未落,床榻上的苏壑突然呕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