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哥!”丁晓武使上了十成力气才控制住对方,低声道:“你不要着急,冲动是魔鬼。我看胡彬未必就死,桓温的目的无非是想趁乱吞并北府兵水军,如果胡彬死了,引起兵士哗变,他反而不好控制。因此我觉得桓温更想留下胡彬当傀儡,假借其手号令,这样才能得心应手地指挥那些不属于自己直系的杂牌部队。所以咱们先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杨忠听他所言句句有理,思忖片刻后,只得停住脚步,歉疚道:“还是贤弟想的周全,愚兄过于莽撞了。”
他俩在一边争执的时候,桓温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他们身畔,待看到杨忠在丁晓武的劝说下稳住了心神,不禁暗暗纳罕,目光中闪现出几分复杂的颜色。
“放开我,放开!”胡彬一边虎吼着一边拼命挣扎,但越是反抗越是被绑得更紧。他恶狠狠地瞪视着桓温,咬牙切齿地骂道:“堂堂朝廷的驸马都尉,辅国将军,行事居然如此地卑鄙无耻,十足的阴险小人,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我?”桓温讪笑着转过头来,揶揄道:“你已经成了我的阶下囚了,怎么?还不服气吗?”
“对,老子是不服。”胡彬显然已经准备豁出去了,语音中带上了十足的威胁:“你小子可看清楚了,你现在是在谁的地头上?这艘船上到处都是老子的兵,而你就这么个把人,想要夺老子手里的军队,没门!老子的人会像碾死一堆臭虫一样将你们统统干掉。”
“担心被干掉的应该是你们吧。”桓温笑着说道,“现在就请你去甲板上,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很多人都听到了外面甲板上传来的喧闹声,大家一起拥到门边窗边向外张望,立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只见一队队战舰如蛟龙出海,从水中翻飞腾跃而出,乘风破浪向江心洲这边直逼过来。船队中,光数十丈长,几丈高的巨型斗舰就有十三四艘,稍小一些的楼船数量也不少,其余艨艟、走舸及运送辎重的船只更是车载斗量,用眼睛估算一下,大大小小所有战船的数量不下二百来艘,呈半扇形围了上来。和对方磅礴的气势想比,北府军这十来艘七零八落的帆船就像沧海一粟,实在不值一提。
胡彬的副官和亲兵们回过头来,脸上早已骇得面如土色,握着刀柄的手也是瑟瑟抖个不停。袁乔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冷然道:“皇上的圣旨岂能违抗?放下兵器者免死,顽抗者处斩,没什么好商量的。你们快点做个决断,若仍迟疑迁延,等外面的天兵一到,那时就算想投降也没机会了。”
胡彬抬起头对一众部下叫道:“本官知道弟兄们已经尽了全力,老胡我在此谢过。但老胡贱命一条,死生自有定数,不值得大伙为我白白送掉性命。所以请各位兄弟不要再勉强了,都把兵刃放下吧。”
副官亲兵们原本还在犹疑,但听到主公如此说法,顿时豪气丛生,反而坚定了信念,当下大义凛然地叫道:“我等都是和中郎将一齐从草莽大泽中拼杀出来的老弟兄,愿和胡大哥同生共死,誓不相弃。”
桓温的目光中骤然掠过一抹冷厉,随即向袁乔轻轻点了点头。
袁乔会意,随即大声吼道:“抗旨不尊,违背大都督将令者,形同谋反,着立即诛杀,以正效尤。”
说完,他将佩剑斜举向自己身后,剑锋寒光闪闪,眼看着胡彬就要身首异处,猛听得旁边一声怒喝:“住手!”
袁乔诧异抬头,只见杨忠和丁晓武一前一后奔上前来,手里都拿着兵刃,他们的背后还跟着刘牢之、库力克等十数名魏兵。原来方才桓温的手下只顾将胡彬的兵丁隔绝在舱外,却忽视了魏国的使团诸人,结果让他们的部下趁机偷偷溜了进来。
桓温瞅了瞅二人,用尽量客气的语调说道:“二外使节,这是我大晋朝在清除奸佞,借以整风,与二位毫无干系,所以就不要来淌这趟浑水了。”
杨忠恭敬地施了一礼,语句中却是斩钉截铁的果决:“驸马爷,晋朝的内政的确与我等无关。但胡大人却是我等的救命恩人,昨天若没有他全力施救,在下早已葬身鱼腹。大恩大德,岂能不报?当年戎人只因误食秦穆公的马肉而未被追究治罪,便为其出生入死浴血疆场。戎人生于鄙陋之乡,尚明大义。我等深受圣贤教诲,事到临头若只知明哲保身而忘恩负义,岂不是猪狗不如?因此,如果驸马爷一定要杀胡大人,那说不得,我等只能不惜代价一拼到底了。”
袁乔在旁嘿嘿冷笑,轻蔑地说道:“就凭你们这么点人,还不够我们将士塞牙缝的,就想力挽乾坤?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丁晓武上前一步,对着桓温抱拳作揖道:“驸马都尉,在下曾听圣人言: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逃不掉也避不开。“我们虽然人少,但和您却近在咫尺,你们虽然人多,却还远在数十丈开外。所以,我等若突然发难,一齐拼起命来,你们根本无法及时救援。”
这就是丁晓武的逻辑,你逞凶,老子比你更凶,你敢拼命,老子比你更不要命。狭路相逢勇者胜,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敢于把自己所有的一切统统抛弃,包括最宝贵的性命,无所顾忌,才能逼使对方不得不退却让步。
果然,在看到对方已经表明了心态之后,桓温也只得摊牌道:“方公子,实话告诉你,我要带兵去打韩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