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丁晓武抬起头问道:“阁下与兄弟间的恩怨情仇,代国的王位归属,我都不想多问。但让在下奇怪的是,那韩潜本是祖逖手下的晋军将领,而刘涵月姑娘本是匈奴族遗孤,他们与身为鲜卑王族的阁下风牛马不相及,却为何要不遗余力地保护你周全?”
拓拔寔道:“当年毫州失守,韩潜化妆潜逃,来到了后赵境内,因落拓无依,只得沿街乞食。是小王看他可怜,动了恻隐之心,送与他盘缠食物让其返乡。但他这次救我似乎并非完全出于报恩,到底是出自何种原因,小王也不是太清楚。至于涵月姑娘,救我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族民。因我代国一直不愿向南方氐秦称藩,秦王符健故而一心想攻灭我国,此次我哥哥拓拔寔君弑父篡位,大逆不道,正好给了别人进兵的口实。因此符健指派其藩属,朔方的匈奴铁弗部讨伐代国,借以施展灭亡代国、削弱匈奴的二虎竞食之计。他算计得很好,但战端一开,必定是兵连祸结,杀人盈野。涵月姑娘救我脱困,就是希望小王奉先王遗诏,取代长兄登上代国国主之位。如此便使符健失去了出兵籍口,无法再驱使匈奴部落为其火中取栗。而两国百姓的兵戈之灾,也可就此消弭于无形。”
丁晓武点点头,感叹道:“明白了,怪不得每个人都在千方百计保护你,实在是因为你的命运决定着千千万万人的生死。刘涵月,韩潜,浣溪夫人,还有阿瑶,他们不避生死,甘愿牺牲自己,目的就是为了制止一场不该发生的战祸。以前,我还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无法理解,现在终于明白那其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丁公子不必妄自菲薄。”拓拔寔道,“我相信阿瑶妹子的眼力,她喜欢的人绝非庸碌俗子。”
说着,他伸手指向刚才自己在沙地上写的那些阿拉伯数字,“这些,是丁公子送给阿瑶的那件定情玉佩上所刻画的奇异符号,当世无人能够理解。小王那日与阿瑶见面时,偶然见之,也是百思不解。敢问丁公子是否看得懂?”
丁晓武心想,以这个时代来看,阿拉伯数字不但尚未传入中国,而且估计还没问世呢,所以很难向别人解释这些古怪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顿了顿,说道:“其实说来惭愧,那件玉佩,是在下居关中时从一个胡商手中购得,只听说来自于遥远的极西海外,那上面到底刻画了些什么,我都一无所知?”
“哦?”拓拔寔脸上露出疑惑欣喜的神色,“那可真是奇了,没想到八荒之外,却有某国文化和我中土心心相印。那玉佩上刻有“中国建设银行和银联”字样,字型虽与中土迥异,但差别不大,甚至西域吐火罗等文字也没有如此相似程度,难道是仓颉的后人移居到了那里?”
丁晓武见越扯越远,连忙把话题扳回来:“阁下对我展示那些阿..那些奇形怪状的符号,是否有东西要告知在下?”
拓拔寔恍然醒悟,连忙道:“其实小王想说的是,丁公子和阿瑶妹子还是有希望重圆旧梦的。”
“啊?你说的是真的?”丁晓武闻言一震,连忙凑前问道。
拓拔寔却叹息了一口气:“其实,阿瑶妹子无时无刻不想脱出牢笼,重新回到你的身边。可是,她现在实在是身不由己,有自己的苦衷,请你不要责怪她。”
“我怎么会怪她呢?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她。”丁晓武急着辩解道,“其实晋朝平叛战争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之所以加入桓温的战团卖力厮杀,就是想立功受赏,然后借此提出进入教坊司寻人的要求,使那谢安没借口阻拦。”
拓拔寔摇摇头道:“不,你即使能进入教坊司,即使能够找到她,也无法带她离开。”
“这..这是为什么?”
拓拔寔正色道:“阿瑶心有牵挂,狡猾的谢安用一件她无法割舍的事情控制了她。为了保护某些人,她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掉。”
丁晓武默然,沉吟片刻后问道:“你今晚找我来,主要就是想和我商议如何救阿瑶脱离火坑?”
“对,我已经想好了法子,也和阿瑶商量过,就用那枚玉佩上刻画的奇异符号,用它们组成代码,作为暗号,用来表示某些文字。”
说着,拓拔寔便把阿拉伯数字符号组合指代哪些汉字,向丁晓武详细讲述了一遍。末了,又补充道:“我临走前特地指示伙房的厨子,用烤肉条来编排这些符号,通过它们来向阿瑶传递信息。那个厨子也是鲜卑人,现已成为我的心腹,而且是教坊司中唯一会做塞北和西域膳食的人。阿瑶是羯族人,偏好胡地饮食,因此有那人给她做菜,谢安不会怀疑。”
丁晓武听得频频点头,心中却暗暗吃惊:“这位小王爷真是绝顶聪明,这临时编排出来的代码和未来的摩尔斯电报密码有的一拼,此人若活在后世,不去情报局当007特工真是屈才了。
接下来,拓拔寔又把自己心中的计划向丁晓武和盘托出,末了还嘱咐道:“丁公子,你已经向晋朝皇太后提出了进入教坊司寻人的要求,对方也已经答允。当然,谢安是不会让你见到阿瑶的。但是明知此招无用,你也要继续去做,以免引起谢安的怀疑,让他因此猜忌你为何会临时改变计划。”
丁晓武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走漏半点风声。但是,咱俩素昧平生,为什么你要帮助我?”
“我不是帮你,是在帮助阿瑶。”拓拔寔语重心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