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急急先去膳房,自己先种了一些凡界草药,花界圣草种植所耗时间甚久,阿锦如今实在放不下心润玉一人,只好先用凡草稳住润玉伤势。
天色已晚,想着不必扰了邝露,她只嘱咐厨娘先熬药再直接呈上。
忙完这一切,她又急急往口袋揣了几把参片和其他药材,向书房跑去。
推开门,见润玉额上全是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她小跑过去,坐在床边探了探润玉的额头。
触手冰凉,冷的阿锦指间一颤。
知他因失血过多浑身发冷,阿锦没有犹豫,上了床榻,先抬高他脖颈,将手里参片置于他舌下。见润玉迷蒙之中似乎感觉口中有异物,欲将参片吐出,她急急拦住,然后用整个身体将润玉紧紧抱住。润玉浑身发抖,她亦在发抖。
参片入口,润玉眼睛微睁了睁。
“小鱼仙倌,你先不要睡。等会喝了药再睡,好吗?”阿锦知道此时润玉痛的厉害,如若晕过去,不会痛了,也许好些。但她又怕润玉一睡不醒。只能咬着牙让润玉保持清醒。
“觅儿....我好冷.....”
“觅儿,你可曾知道,我儿随母亲一起居住在太湖,一度以为自己是一条长得怪异的鲤鱼,总是被水族其他孩子欺负,父帝是龙,母亲是龙鱼,我怎么可能变成鲤鱼。”
“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没想到那次反抗竟让我尝尽苦果。”
“我的那些衣服,都是被我自己的鲜血染红的,一层未干,又染一层,从出生起,我便被母亲藏在湖底最为幽深黑暗之处,暗无天日的活着。”
“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是寒冷。失血过后彻骨的寒冷,一点一点地刺入我的脏肺,骨髓,你知道冷到极处是什么滋味吗?五内俱焚,全身脏腑,骨头,仿佛都在沸腾,在燃烧,恨不得烧尽我身上最后一丝余温,耗干我心头最后一滴热血。”
“那段时光,如今想起来还冷得直打哆嗦。”
“觅儿,你虽是我未婚妻,但你却是生在花界,从小在万千宠爱中长大,而我,却是个被生母遗弃,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说罢,润玉微微一笑,伸手想将阿锦往外推一推,但终因双手无力,又慢慢垂下:“觅儿,我自小丑陋,面目可憎。
你是这几千年来,第一个见着我真身的人。你竟毫不嫌弃,还愿如此温柔待我。我心中很是感激。”
他又使力退了退身子,想从阿锦温暖的怀抱里挪开:“但是这些,已经够了。觅儿,你走吧。我不想你看到这些。看到我重伤之后,如此丑陋的模样。”
听罢,阿锦落泪落的更凶了。她简直想把自己的心脏捧给润玉看,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她又向前拥住了润玉的身子,尽量多碰触他的每一寸肌肤。好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润玉。
“小玉儿,你不要如此自苦,谁说你面貌丑陋!你实是我此生见过,最美最好的生命。我知难过,亦知你受了太多苦,忍了太多痛。但你现下伤重,你不必说,你听我说!”
“我自小活的平淡顺遂。是的,我一丝一毫也体会不了你的痛苦,但在这个世界里,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要宝贵!我珍视你,从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更不是因为你的外表,无论你的身份如何,出生如何,是否丑陋。我珍视你,是因为你的灵魂。”
“你在我心里,是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存在。在这个世上,你背负了太多枷锁,承受了太多痛苦。但是润玉,你不要自苦,也不要伤怀。我体会不了你的痛苦,但我却会因为你的痛苦而心痛。”
“我向你保证,我在这世界上一刻,必定在你身边一刻,那些让你伤心的事情,你现下先别去想了,好好养好伤口,知道吗?”
阿锦哭得不能自已,她说的断断续续,却说的大声,说的真情实意。说着说着,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她忘了锦觅该有的台词,忘了她自己现下的处境,忘了她自己的身份。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自己的心。
这一番话下来,阿锦才想到自己说了什么。他们两个都呆住了。
只见润玉惨白的脸上也浮起了红晕,他一下子睁大了双眸,像是吓着了,良久,才颤抖着手,想摸一摸锦觅的脸颊。
“觅儿,谢谢你如此宽慰我。”
“我本来就是个万年孤独的命理,整日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就寝,从没有热闹过,我从不知什么是孤寂。”
“但是觅儿,你此番应下我,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热闹,就再也不要让我一个人去忍受孤寂了,可好?”
阿锦只见眼前光芒闪动,是润玉衣袍微动,一条长长的银色尾巴垂落下来,因龙尾太过耀眼,像天上的星星全部散落在地,一时间,阿锦像置身于星夜银河。
润玉眼眶微红,脸上红晕更甚:“几千年来,仅有两次现真身,却都让觅儿瞧见了,贻笑大方了。”
“觅儿,我这一生所求不多,只要每日多爱我一点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
“无妨爱我淡薄,但求爱我长久,可以吗?”
阿锦只觉得胸口微痛,她顾不上捂住胸口,反正也捂不住所有的心动和心痛。脑内像是一团浆糊。
这个感情l不对劲啊!完全不对劲!她是从现实世界里过来的异界灵魂,她不可能永远呆在这个世界里,去给润玉一个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