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冯立羽不以为忤,只是多瞧了杜语默一眼,说道:“沈兄和杜姑娘初来乍到,对京城不熟,我和你们两位一见如故,本来就该我做东。”
脑子一转,他的两位“襟兄”此刻还在二楼饮酒,撞见了多有不便,于是道:“咱们换一个地方再叙。”左手牵了沈傲庭,右手牵了杜语默,一起跨出店子。
冯立羽带着沈傲庭和杜语默,来到一家大酒楼,进店要了最僻静的包间,招呼小二点酒菜。杜语默却抢道:“冯公子,我们沈公子的胃口有些刁,我自己更是口味挑剔,你点的酒菜我们可不一定爱吃。”
沈傲庭吃饭根本不刁,杜语默自己其实挑剔也有限,他忙说:“语默,别任性。”
冯立羽道:“无妨,就请杜姑娘点酒菜。”
杜语默毫不推辞,问店小二:“你们店里的厨子会做江浙名菜吗?”
店小二道:“京城是南来北往之地,咱们店里的大师傅,川鲁淮粤都有,江浙菜会做的。”
杜语默道:“那就给我来几样吧。”点了四蔬四果一鸭三鱼一汤。
冯立羽听她点菜,睃目偷瞧了她两回,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但旋即又皱眉,似乎有什么事想不通。
小二记了菜单下去了。杜语默向沈傲庭道:“沈公子,你知道我刚才点的几样菜吗?”
沈傲庭道:“我听你点了蔬果鸭鱼之类,只是鱼一下点了三种,不知道这有什么讲究?”
杜语默摇头道:“没什么讲究,我刚才点的几样菜,都是小姐从前在家时最爱吃的。”沈傲庭道:“嗯,原来师妹爱吃这些。”
杜语默惊讶道:“沈公子,难道你和我家小姐在山上学艺十年,你竟然还不知道她爱吃什么?”讶异之间,有意无意瞟了瞟旁边的冯立羽。
沈傲庭道:“我们从前在山上学艺,饮食一向清淡,就是鸡鸭鱼肉,也没什么太复杂的做法。但我刚才听你点的几品佳肴,光名字听起来就复杂,做起来多半更复杂,至于吃起来味道肯定与我们那时在山上吃的大不相同。所以,我不知道原来师妹在家都喜欢吃这些精馔。”
冯立羽垂下眼眸道:“菜肴再精致,若不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吃,也没味道。”说着掀起眼皮飞快地在傲庭脸上一溜。
杜语默转向冯立羽,笑嘻嘻问道:“我和小姐都是姑苏人士,冯公子吃得惯苏帮菜吗?”
冯立羽道:“我祖籍江夏,但从小寄居淮安,苏菜也算是我的家乡菜。”
杜语默惊奇道:“原来冯公子在淮安长大,难怪我总觉得冯公子的江夏口音不太纯正,反而有些偏江南软浓的腔调。”
冯立羽鼻子里“嗯”了一声,暗暗点头,对杜语默颇有赞许之意,拿起酒杯送到口唇边,忽然发现沈傲庭定定地瞧着自己,眼神迷蒙,怔怔出神。
他心里一惊,暗道糟糕,恐怕自己露出了破绽,傲庭也和语默一样,怀疑起他的身份。却不知沈傲庭经杜语默一提,才注意到冯立羽说话果然带点江南的软腔调,不禁留心去听,突然耳热心慌,不知怎的竟把冯立羽和师妹冯莘联想到了一块儿。瞧着他半天竟至于失神。
店小二及时送上菜肴,这一打搅,沈傲庭倏然回过神来,暗道荒唐,自己怎么对着一个男子出神,一定是太想念师妹,而这位冯公子既与师妹同姓,又都带江南口音,眼神更是好些厮像,自己瞧着他便多少有点恍惚。
杜语默像是也看出冯立羽和冯莘的相像之处,道:“沈公子,我瞧这位冯公子和我家小姐有几分厮像,而且也是姓冯,”转问冯立羽,“冯公子,你刚才说你从小寄居淮安,我们东翁家原来在淮安也有一户亲戚,不晓得……”
冯立羽大方道:“淮安是我母亲的娘家,我母亲姓黄。我父亲一脉,是江夏冯氏,不是淮安冯氏。杜姑娘的东翁若是江南人家,我们之间不应该有亲故。”
杜语默眼珠子一转,拍着手笑:“哎呀,这真是太巧了。冯公子,我翁主家虽然世居姑苏,但三代以前,也是从江夏迁徙到姑苏的。说不定,咱们这两个冯氏,还真有点沾亲带故。”
冯立羽极其难得地扯开嘴角笑了一下,道:“嗯,说不定查查族谱,咱们几代以前还是亲戚。”
沈傲庭闻言,十分雀跃,说道:“要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难怪我见冯兄总有些熟悉的感觉,你和我的师妹,果然……果然……有几分相像。”
冯立羽心头跳了一下,故意轻描淡写地问:“不晓得沈兄的师妹是哪一位?”
沈傲庭道:“我师妹便是姓冯,单名一个莘。”
冯立羽装作讶异地高挑了下眉梢,惊道:“莫非是大名鼎鼎的姑苏冯莘?我听说姑苏冯府毁于一场大火,姑苏冯莘一代绝色佳人香消玉殒。沈公子竟然是冯莘的同门师兄?”转向杜语默,“这位杜姑娘方才口口声声称呼‘我家小姐’,莫非你是冯小姐的丫鬟?”
沈傲庭愤懑气恨,脸皮变色,击掌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师妹确系姑苏冯莘,冯府突发大火,一夜灭门,那……那是受了坏人的暗算。”
杜语默道:“我观冯公子是谦谦君子,既然跟咱们结交作好朋友,有什么话自然不瞒他。沈公子,你便把我们上京的因由说出来,也没关系的。”
沈傲庭本就仰慕冯立羽人物fēng_liú,他生性坦荡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