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医三步并作两步随杨力进到殿内,只见空荡荡的殿中央,有一张床榻,零乱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
殿内由于光线昏暗,已然点满了蜡烛。此刻,在闪烁的烛光下,只见床榻上的女子面色如纸。
吴才人见徐太医进来,快步上前道:“徐太医,您快来看看,这到底是何病症?”
徐太医未及走近床榻,便一眼看见,女子的裸露的手臂上,布满红色的斑点。他抓起这只手臂,就着烛光一番细看,又翻看了女子另一只手臂、脚以及眼睑,最后浑身颤抖,在玄帝和吴才人面前伏地道:“回禀皇上,娘娘得了红斑狼疮!”
“果然如此。”吴曼曼牙缝里迸出四个字。紧接着,泪水从她眼里汩汩淌出。
“快说,这红斑狼疮可还有治?”玄帝焦急地问徐太医。
“红斑狼疮乃绝症,世上极其鲜见……”
吴曼曼失声痛哭起来。
玄帝忙揽住吴曼曼的肩膀,道:“曼曼你别哭!都怪朕,没有好生照顾林皇后!我……我定然举尽全力替林皇后医治……”悔恨之情,言溢于表。
床榻上的林皇后开口,弱弱道:“不怪皇上。若不是皇上将罪妇囚禁于此,与人隔绝,罪妇怕是早就没命了。这是我的报应……”
“不过,臣下颇有些疑惑。林皇后的病情看起来,貌似一月有余。按理,得了此病,不出一月,便会绝命,作何林皇后还……”
“还能苟延残喘。”林皇后自嘲道。
“那可还有治?”玄帝问。
吴曼曼前世亲眼见过有人死在这种病症之下,虽是医术最高明的徐太医,想来也无能为力。一时,她心如死灰。
徐太医又拿起林皇后的手,仔细看了一番,道:“容臣试试。”
见徐太医脸上的神情,吴曼曼心下一动,道:“徐太医,可还有试头?”
“回禀吴才人,按理说,林皇后得了这种病,是没有医治的余地的。可娘娘的病情却与臣下以往见过的红班狼疮有些异样。
“想来,是娘娘的身子与众不同些,病情也便因人而异。
“故此,臣下欲拼力一试。”
“你的意思是说,母亲的病还有好转的希望?”
徐太医不点头,也不摇头。
不摇头,便还有希望。
玄帝当下对吴曼曼的愧疚之情才略微轻减了些。他立刻吩咐杨力即刻着人打扫出一间上好的宫殿出来,与林皇后治病,吴曼曼却极力要接母亲回凌雪殿医治。
最后,还是徐太医作了决定:“娘娘得的病传染性极强,且此病又是要绝命的!依臣下之见,不如就在这含冰殿里医治,也好与外人隔绝,免得过了病气。”
吴曼曼哪里忍心将母亲一个人放在含冰殿,执意要来陪林淑媛。玄帝自然不让吴曼曼冲动意气行事,惹上绝症。又是好一番耐心劝说,好说歹说,最后吴曼曼终于同意每日与徐太医一同前来与林淑媛治病。
一切安排停当,已然天黑了。
玄帝见吴曼曼已然十分疲惫,便劝她回去歇息。
吴曼曼又是一番与母亲好言宽慰,又是对宫女太监好一番叮嘱,才随玄帝出了殿门。
刚走出大门,突然一个人影一晃而过,躲进殿边的树木阴影里。
那人影好生熟悉……
“谁?是谁躲在那里?”吴曼曼大声喊道。
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慢腾腾从树背后转出来。
吴曼曼定睛一看,不是别人,却是曾经侍候过她的一等宫女红粉。
“你在这里做甚?”吴曼曼见了红粉,一时又悲又喜。喜的是又见旧人,悲的是,面对旧人却不敢相认。
她已与玄帝说好,她的身世,除了玄帝,谁也不再告诉。对外,只说她是林淑媛在明州时收的义女。
就这样下去,才是最安全的。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初林淑媛夫妇得罪了不少人,不管是拥护玄帝的,还是仇恨林氏夫妇的,若知道了吴曼曼就是张果儿,她都可能遭遇不测。
红粉红蕊,是圣神女皇吴萌时的旧人,曾经侍候过吴萌,又力挺吴萌张隆昌母子铲除恶臣水鹤,后来侍候过林淑媛,又侍候张果儿。此时相见,吴曼曼自然是欢喜的。
“我,我从这里路过……”红粉支支吾吾。
“放肆!”玄帝怒道。“此殿地处偏僻,你路过此地能去哪里?胆敢撒谎欺君,拉下去……”
“皇上!”吴曼曼喊道。
吴曼曼一喊,玄帝登时认出来,这个丫头是侍候过吴曼曼的一等红衣宫女红粉。他立刻住了口,转身温言道:“曼曼有何话说?”
当着一干众人,直呼吴曼曼的闺名,喜爱之情言溢于表。
“你且说你来做什么?你只管实说,皇上不罚你。”吴曼曼和颜悦色对红粉道。
“我……”红粉看了看玄帝,又看了看吴曼曼。
虽然她并不认识眼前的吴才人,可吴才人举止言语中,自有一种亲近感,驱散了她心头的惧意。
“我听说含冰殿开了,过来瞧瞧。”
果然不出吴曼曼所料,她是来看林淑媛的。
吴曼曼一时心中感动。原来她是怀着对旧主的一片深情,冒险来看望林淑媛。
到底是身边的旧人,对她们算是没白好。
从红粉眼前的白色宫衣看,她显然已然被贬为下等宫女,不知在哪里干着最粗笨的活儿。且她还知道林淑媛被关在此处,想来必是颇费了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