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曜看着首座上那个满目癫狂,却偏偏要自持身份的人,眸中的失望越来越重,说道:“天帝可知神和魔根本的区别在哪里?”
帝无极眉心一蹙,雷曜今日好像不对劲,想起刚收到的消息,心中犹疑,他竟瞒着自己与梵音谷有所往来,莫非?
还不等他捋直思绪,只听雷曜苦笑一声道:“从前,臣总觉得神族尊贵圣洁,合该享受八方臣服,九荒朝拜。而那魔族,满身杀孽,狡诈狠戾,最善蛊惑人心,合该被人唾弃,死了也就死了。
所以,即便是我的义女,勾结魔族,妄图谋害众生,也罪无可恕。臣身为雷罚神君,司掌雷罚之刑,把她推上刑台,亲手降下雷罚九钧,天帝可曾见臣眨过一眼?即便是她最后身死,臣都不愿让她如我神族圣地。”
天帝不答,所谓雷罚,远非普通天雷可比,乃是上一任天地共主,也就是释御天从雷沼带回的一颗雷珠,里面储满暴虐而不可控的雷罚之气,最初是用来惩戒荒古遗留下来的凶兽,后来神族就有了雷罚神君,由他执掌雷珠,而雷曜便是神族第一位雷罚神君,这雷珠本就是凶戾之物,能掌管它的人,非心性如磐者所不能。
而雷曜此人,天帝自认还是比较了解的,在自己尚未被选作神储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释御天任命为雷罚神君了,这个人,天赋修为都不亚于自己,只是为人太过耿直,是非黑白不容混淆,治人驭下也不在话下,只是他没有野心,不通平衡之术,亦不懂弄权,所以,他输给了自己,所以他做了百万年的臣子,还是臣子!如今的他,早已不是自己需要仰望的存在,而是跪在阶下,等待自己诏令的奴仆!!!
所以,即便自己下令让他亲手把自己一向疼爱的义女推向死路,他也不曾犹豫,因为自己告诉他,梓月一双银眸是妖的象征,她勾结魔族,是想搅得六界大乱,为妖魔正名!!而那个莽夫就这么信了!!
只是当他下令,借机铲除释御天的时候,他竟敢出言不逊,说自己不配做这神界之主!他以为他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竟还敢以兄长自居,若不惩戒一二,岂不是让他压在自己头上,自己还做什么天帝?
雷曜见帝无极若有所思,面色变换不停,像是在回忆什么的样子。略显狂野的脸上略过一丝沉痛,果如佛莲公子所言,无论神族多么强大,却还是逃不过世间五毒,律法条文再多,也禁不住**的侵蚀。
贪恋权势,心有嗔恚,执着于那对师徒的生死,居高傲慢,轻信轻疑,这贪,嗔,痴,慢,疑,他几乎是占全了。如今,冰原已碎,梵音谷把消息瞒得死死的,无论自己怎么问,那帮人都只会打禅机,有用的消息一个没有,而眼前的人,对自己恐怕早就除之而后快了。这神界,再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了。
想到这里,索性把话说开了:“过去之事,对臣来说,皆如东流之水,臣不怨天帝,无论真相如何,臣作下的孽,自己来偿就是。只是,在神界多年,雷鸣宫太过冷清,臣想到六界走走,望天帝应允。”
帝无极从未想过雷曜会离开神界,问道:“神君想要下界渡劫?”
雷曜早就腻歪了这样你来我往状似打太极的交谈方式,嗤笑道:“天帝,臣该历的劫早就历尽了,臣是想离开神界,过几天逍遥的日子。”
帝无极闻言眸色一暗,道:“神君莫不是受了谁的挑拨,想要叛出神界?”
雷曜大笑道:“哈哈哈哈,天帝,臣做了什么,又何罪之有?怎么担得起这一个‘叛’字?”
帝无极看他这番潇洒不羁的作态,口口声声以“臣”自称,哪里还有一份臣子之仪,他这是对自己的讽刺吧!声音一沉:“你既无罪,为何要离开神界,难道不是心虚?”
雷曜一副我是莽夫,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道:“心虚?臣的心实着呢!怎么?臣不过想到各处散散心,天帝不允?还是说,这诺大的神界,就离不开臣这一个小小的雷罚神君了?”笑了一笑,满脸讽刺的道:“亦或是说,一向被修士们憧憬的神界其实不过一个大点的牢笼?许进不许出?”
雷曜不丑,只是常年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又执掌着雷珠,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尊煞神,尤其是这些年,浑身冒着寒气,让人看一眼就想打哆嗦。如今他吊儿郎当,一副无赖的样子,看起来倒是少了几分冷漠,配着他那张野性的脸,倒有些邪魅之感。
天帝听他越说越过分,心中已然动了杀机,厉声喝道:“雷曜,你放肆!”
雷曜单手指着自己道:“我放肆?我还放五呢!不过天帝,您还记得我叫雷曜,也还真是不错!”
帝无极背在身后的手悄然运气一团能量球,看上去金灿灿的,好似毫无杀气,至少殿前的雷曜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动。可久居高位的雷罚神君明知天帝早就对自己起了杀心,当真会毫无准备吗?
谁知道呢?至少自以为能永除后患的天帝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只要这个人死了,就再也没有人敢忤逆自己,再也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帝位是怎么来的了。他早就该死了,他的存在只能提醒自己是个血脉不纯,只有通过换血才通过传承认可的伪神!
雷曜自是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见王座上那个金袍玉冠的男子缓缓站起身来,背着手,沉声说道:“你当真要离开?若是孤不允呢?”
雷曜闻言一笑,一把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