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范雄一副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的模样。矮冬瓜大笑不止,声震屋脊。突然,他猛然挥刀劈翻了一只桌子,大声喝道:“呔!怎么,给爷爷磕几个头很难么?看来你还是挺有骨气啊。老二,你说这么有骨气的汉子,咱们都是如何伺候的啊?”
余下三丑中的一个马脸汉子阴笑道:“大哥,这还用问?咱们当然是先把他送去见了阎王,再送他的父母妻儿下去一家团聚了,嘿嘿嘿!”
范雄摄于四丑威名,内心深处本就惧怕不已。此刻听闻四丑还意欲祸及家人,原本高大的身体顿时佝偻起来,胸中的那点儿豪气也湮灭殆尽。踉跄一下轰然跪倒,一语不发,砰砰地磕起头来。
醉春楼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范雄砰砰的磕头声和四丑那乖张的笑声。
肖公子见状早已气的浑身发抖,想要发作却被管家如海死死拉住。
秦华见原本大占上风的范班头转眼间就被打的跪地求饶,不由脸色大变,身体本能地向后缩了缩。
范雄一口气连磕了十二个响头,抬起头时额上已经破皮见血,身体蜷曲佝偻。哪还有来时的威风模样?那春十五娘见自己的背后靠山都跪地求饶,也呆立当场,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那股机灵劲。
那矮冬瓜虽然恶事做尽,倒也还有些信用,并没有立刻取范雄的性命,只是让他滚到一边不要碍事。范雄狼狈地站起身,默默走到了人群的边上。然而他刚走到人堆旁,身边就立刻空出了一大块,看客们似乎躲避瘟疫似的躲避着他。范雄此时似乎能感觉到围观的众人都向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就连老相好春十五娘似乎也不愿再搭理自己。
矮冬瓜收拾了范雄之后,便又伸手抓向杏儿。杏儿害怕地直往后躲闪,却哪里能躲过。被矮冬瓜一巴掌扇在了脸上顿时哭了起来,不断挣扎着。
春十五娘似乎是被杏儿的哭声给惊醒了,突然尖声叫喊起来:“慢着!几位大官人,你们想要她,我这就可以把她送给你们。只是这小贱婢一向不服管教,性情刚烈,如果一味强逼只怕会弄出人命。小店本小利薄,如果出了人命案子以后也就做不下去了,还望大官人高抬贵手,千万莫在楼里闹出人命啊!”
说着连连拜托四丑稍待,自己则跑进里面的房间拿回了一张纸和一个包裹,春十五娘道:“这是杏儿的卖身契,当初我看他是个美人坯子,花了十两银子才收下的她。这么久以来供吃供喝,还教她学琴棋书画,算是花费无数。今天奴家就分文不取,将她送给几位大官人,以供官人们平日闲暇时解解闷。这里还有十两金子,是我这小店数年的积蓄了。还请大官人您收了奴家的一点心意,今天高抬贵手,不要在我这小店里弄出人命来。”
大丑呵呵直笑,一把抓过了卖身契和包裹。打开一看,一张吓死人的丑脸顿时笑成了野菊花:“不错不错,你这婆娘倒是有心。你的孝敬我已经收到了,我答应你今天不会把这小娘皮玩死就是了。你若是赶快收拾好房间,给大爷我好酒好菜地端上来,兴许大爷们也就不跟你计较这事了。”
春十五娘松了口气,连忙招呼伙计将四丑往楼上领路,自己则垮着一张脸对四周的看客嚷嚷道:“你们都看什么看?看老娘的笑话?!”扫了眼范雄和地上躺着的捕快们,低声嘀咕道:“一帮没用的废物,枉费老娘养了那么久,还不如一条狗!”
然而她转过身去时却又收起了怒色,转而柔声地安慰起失魂落魄的范雄范捕头来。
四周的看客见此事似乎没了乐子,便也纷纷四散开去。钟黄竖耳细听,大多数人还在笑话范雄和春十五娘的狼狈样子。只有极少数人叹息地看着杏儿被四丑拖拽着上楼,似乎是在感慨这小女子的不幸。醉春楼内似乎又恢复了往常极乐的景象,只有杏儿挣扎求救的声音不断地传来。
看着眼前的景象,钟黄大笑不止,排众而出。
大丑原本正拖着杏儿往楼梯上走,耳中却听到楼上有人洪声发笑。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短发少年挡在面前。不由怒道:“哪里来的毛孩子,赶紧给爷爷滚回家喝奶,别挡道!”
钟黄看了看默立一旁的一言不发的范雄范捕头,看了看在众多男儿面前嚣张不已的矮冬瓜,又回头看了看身侧的肖公子和如海,叹息着道:“嘤其鸣矣,求其友声。暴虎入门,懦夫奋臂。”
肖公子是读过诗书的,知道“嘤其鸣矣,求其友声”二句出自《诗经·小雅》中的伐木篇,意思是鸟儿飞到树枝上嘤嘤叫唤寻找同类,引申意义是指寻求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位钟公子将其化用在此,明显是指代那像鸟儿一样哀声求助的小女孩杏儿得不到同类的帮助。后面的“暴虎入门,懦夫奋臂”应该是指这川西四丑就像凶恶的老虎闯进醉春楼,但满场男儿除了范雄之外都像懦夫一样不敢奋臂相救。尤其讽刺的是,这范捕头最后也成为了跪地求饶的懦夫。
这位钟公子分明是在借此诗讥讽围观的众人见死不救,连懦夫都不如。
肖公子想到自己出身名门,也学了一身功夫。平日里也只想着像父亲一样除暴安良,成为一代侠客,没想到刚一出手就被自己人给控制住,只能瞠目以示。
“自己其实也不比懦夫强到哪里去。”肖公子暗想,洁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羞红。
他转念又想,这川西四丑在江湖上闻名已久,个个都武功不弱。而这位钟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