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浪如溅冰,四面寒意飞洒,风涟回神,凉唇勾出清凛:“滚出来!”
风息骤散,流水无声,天地仿佛沉入了死寂,再无色彩。蒙蒙浑浊中,骤然一道电光直射而出,瞬间便要刺入她心口。风涟双掌一扣,将寒光打作粉碎,下一刻四周却骤然跃起千万道漆黑鬼影,密不透风地将她围裹,耳际有风啸似的尖涩之声,伴携浓浓杀意滔天。
风涟袖中化出赤蝶红光,纷飞扑入浓雾黑影之中。蓦然间,浑身竟酸麻一片,骨头也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震得生疼,整个身子狠狠跌了出去。
蝴蝶振翼之声愈发变得刺耳,扑啦扑啦一阵后没了声息,纷纷萎死落地。
冽气漫空,玄影如鬼魅闪现眼前。
风涟稳住气息,火袖飞扬,千道血线缠绕而去,那人静立不动,只任覆地而来的光线将自己吞没。顷刻不到,夜雾般的身影已被血色团团包绞吞噬。
围住风涟的数重杀影开始向那一团血线收敛而去,丝丝缕缕地被吸入其中,消没融合。
平静之下,风涟顿觉不好。
血团深处,一抹明泽忽闪忽灭,渐浓渐深,最后竟幻化鸟形冲天而起——红线轰碎,如注血雨。空中,巨大的光影疾速膨胀,一头七尾重明巨鸟破光而出,狂啸震天!
风涟眼中光波一颤,凝眸望向身前覆来的黑暗。那人居高临下地低望她,身影修长,遮去了漫天灿烂光辉。
“你是风涟?”
她听见他的声音,邪哑,无温,是从最黑暗的杀伐里炼化出的声音。
“你不知我是谁便敢冒险对我动手,该说你愚蠢,还是故作姿态?”
那人默了默,忽然冷冷地笑出声:“将死之人,嘴还如此硬。”
风涟也不看他,只自顾自调息起来:“你的主子若知道你有与将死之人废话的陋习,必定不会派你来了。”
周围空气一冷,杀意直贯而下。风涟抬眼,黑暗的寒芒已沉压逼来,千钧一发时,却突闻笑声淡起,一股可怕的威压不知从何处蔓延而来。
那人蓦地一滞,一回神,面上已是鲜血横流。
风涟微愣了一下,目光越过他。
一袭熟悉的玄衣映着月华飘流,眉宇之间淡漠如水,微微一敛,千里皓色顿然失彩,声线有力地穿透重重雾影:“完夜,你太无礼了。”
那人回身退了几步,双膝碰地,行下一礼:“此乃大人之命,请公子见谅。”
离瑾面上隐约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若不谅,你该如何?”
完夜一怔,起身,深深垂下了头:“属下只有愧对公子。”
话音刚落,风涟便感到一股可怖的波动骤然向自己爆发而来。与此同时,自己身后忽然延出一道光线,与完夜的力量激烈相绞,两股强力碰撞,在空中扭出一圈圈波纹,相持不下。
完夜冷眸一眯,正欲强化攻力,却又生生止住,余光瞟过身后之人,顾虑之下,猛地收了力。前方的光流冲破阻碍袭来,他周身骤然涌起一层淡金色光芒,轻易便瓦解了那人的攻势。
空中的七尾重明同时俯冲而下,化作一道彩光融入他体内。
风涟微微侧目,一抹淡雪之色拂过水玉凝筑的地面。
这是怎样美的一个女子?
纵然云天浩瀚,雪月玲珑,也描不出她一分颜色。雾色渐散,她华衣掠地,姿态雍容闲雅,玉容冰骨,目聚天地之芒,映着幽美似画的鼻眼,一天星辰也愧掩云后。
风涟心中顿时响起一个名字。
白罗弗!
完夜凝眸冰寒:“阁下是打定了主意与大人作对?”
白罗弗幽幽淡淡地望他:“本座的计较轮不着你们左右。完夜大人,请回吧。”
完夜目光如刀锋般闪过风涟,再掠向身后的离瑾,唇角紧抿,身影一波,终携着浓浓杀伐重新隐入夜雾。
风涟听头顶一声幽笑:“可是被吓坏了?”
抬头,撞见白罗弗清亮如水晶一般的眸,扬眉清笑间仿佛有星光流泻,神情一片淡雅高傲,却不失几分俏皮:“没事了,他威胁不到你。”
离瑾望着他消失的方向静默片晌,步子微动,已至风涟身前,抱她入怀。白罗弗幽幽敛眉,扫他一眼:“阿瑾。”
离瑾看向她,微微而笑,极轻地倾下身子:“母亲,近来可还好?”
风涟挽袖的手一抖,差些没从他怀中跌出去。
震动的眸光飞快落向白罗弗,再落回到离瑾身上。震惊之余,才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白罗巫族与明傅皇族那场震动帝国的联姻。
白罗弗淡淡道:“只要帝城不来人打扰,我便不能再好。”说着,眼角一挑,目光飘向风涟,“阿涟这几日若无事忙,不如来同我一叙。”
风涟怔怔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回神,却是说不出话,只轻轻点头。
白罗弗轻淡而笑,绕过离瑾,只余背影描下月色:“夜深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风涟哑了半晌:“她是你母亲?”
离瑾望她一眼,点点头,唇角微勾:“回去睡觉?”
“……嗯。”
天边晨曦渐浓,雾气淡淡,笼罩着安静如画的城。
浅流清晨的光景极为安详清澄,似极一幅静美长卷,依谷临水建立的宫城中唯闻瀑水流落之声,在一片疏阔沉静中分外清扬动听。
风涟一早便起,独自寻到水瀑间的一座宫殿前,在侍奴引领下入了主殿。
大殿深处,重重明幔飘垂,琉璃盏中星火舞曳,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