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兰放开亚摩,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跟在雷萨身后,同时右手反手向后,与我的左手交握。走出树林,天色已经接近全黑,不过还是可以看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人的光头,像一头窥伺猎物的豹子。
“别费劲了,”大灯神头也不回地说,“我刚刚屏蔽了这里的魔力感应,你没法向法米亚求助的。”
维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夜色还黑。
“我需要单独跟你们见面,只有这样才能免受法米亚和艾罗.德加尔的监视。”
维兰顿了一下,状似不经意道:“……这跟艾罗有什么关系。”
雷萨回头看了他一眼:“你那个灵境来的侍从,是艾罗.德加尔的魔傀儡。”
维兰蓦地停住脚步,片刻后冷笑:“你在分裂我们家族这方面,还真是不遗余力。”
“我不是你的敌人,至少现在还不是。”雷萨看了看他,然后把目光转向我,“对你,我就更不是。”
这个男人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上下,脊背笔直,十分瘦削,并且果真如维兰之前描述的那样穿着宝蓝色的修身长袍,脑袋倒不怎么反光。
他步履稳健地绕过墓地,直往墓园后方的纪念堂而去;我们跟着他下了一段石砌的台阶,走过一道黑洞洞的地廊然后转弯,进入一扇木门。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房门就阖上了,立在房间四角的古式落地铜灯霎时燃起,照亮了这间会客厅。这里的陈设大多是木制品,式样古拙而雅致,不过我严重怀疑这个房间原本的用途。
“我刚去过一次灵境,”雷萨锐利的目光直射向我,“与克拉门苏进行了一番长谈。我们达成了一些协议,受他所托,我会在他彻底恢复魔力之前保证你的安全。”
这个消息让我愣了几秒,维兰则一脸不信:“你跟他明明是敌人。”
“我们曾分属不同的阵营,仅此而已。”雷萨的表情十分坦然,“现在有共同的目标,所以站进同一个阵营。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说着,他递给我一面圆盘状的铜镜:“他给你的。他一直联系不上你,考虑到你没有魔力,所以托我把这面魔镜给你,能感应到他的召唤。”
我不由自主地接过,瞄了看似不爽的维兰一眼,谨慎地望向大灯神:“我不会轻易相信你的。”
“当然。”他点点头。“等我把重要的话说完。会撤下这里的禁制,你可以亲自向他求证。”
“你说你们站在同一个阵营,那么敌对的阵营是……”
雷萨鹰隼般的金色眼瞳刷地移向我身边的人,我几乎可以看见维兰脑袋上腾地冒出透明的小火苗。
“多谢你和灵境那位对内子的眷注,”他挤出一个龇着牙的笑容,同时将我拉向他身后,“不过我们的家事不劳外人分忧。”
“她还不是你的妻子。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雷萨不以为忤,状似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克拉门苏是怎么想的,我并不关心,不过,既然与他的协议里有这么一项,我自然会做到。再说……保护的意愿,与保护的能力,是两码事。”
维兰没有作声,我在这个方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还是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意。
雷萨微微一笑:“德加尔城堡现在对她来说有多么凶险,你是没有察觉,还是不愿去想?”
“所以,你现在是企图分裂我们俩么?”维兰沉默了几秒,开始冷笑,“别说得好像你一点私心都没有。”
雷萨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打算让你觉醒为龙。”
我与维兰交握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当然,如果你觉醒为龙,维斯特王族对我的制约就可以解除了,相信你们都听说了那件事,”雷萨淡然道,“所以我的确曾经起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就改变主意了。撤销契约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我有个想法——与你签订另一重契约,大致是,我辅佐你登上人境大位,而你要亲手解开维斯特王族施予我的枷锁,从此恩怨两讫。”
“听起来是笔不错的交易,”维兰想了想,语带讥讽道,“为什么这两千年来你都没找到合作的对象呢?”
“因为我受到契约的束缚,辅佐的对象只限于现任维斯特王一人。本来,我也没法跟你说这些话的,但是克拉门苏送了我一份大礼,让我身上的束缚暂时变得宽松一些,但这不是永久的,而且自由度也不及我希望的那么大。”
维兰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你为什么认为,我需要你的辅佐。”
“德加尔家一统人境,看上去指日可待,不是吗?”雷萨笑得含蓄,“但是,真到了那一天,上位的人不会是你。”
维兰没有回答。
光头勾起嘴角:“看来你也心里有数。”
“你为什么认为,我‘需要’你的辅佐。”维兰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
对方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用几乎称得上温和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道:“你没有争夺大位的野心,有时候这是生存之道,有时候也是致命的缺陷。”
“我不觉得与自己的母亲有什么好争的。”维兰平静地说。
雷萨沉默了几秒,微笑道:“我不认为你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对法米亚全无戒心。”
维兰发出一声轻哼,好似对他嗤之以鼻,片刻后换了个话题:“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放弃诱使我觉醒?”
“……因为我察觉了你们的企图。在我和克拉门苏销声匿迹的这两千年里,你家得以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