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幼素一贯信他,顺手抱紧了男人的腰埋头睡过去,怀了孕之后她的睡意就明显多了,困的时候只觉得睡觉是世上最美的事。
城里比小村庄繁忙热闹得多,好在他们住的这处院子位于闹市中的偏隐之巷,既离主街不远,又听不到外头街市上的吵嚷之声。
在这边安顿下来的第一个夜晚,三间屋里的人各自怀了心思睡去。
地动主要发生在秋州城南边那一片小县镇里,住城里的人只感觉到了震动波及过来几次,生活上的影响不大,过年气氛越来越浓重,街上贩卖年货的店铺摊子热情高涨,日日吆喝着不停歇,都想趁着年前城里来往的人多大捞一笔,好回家过年。
程幼素在院里住着挺想出现在街上太挤太乱,等胎儿过了头三个月份再出去玩儿也不迟,那时正好是过完年关了,街上换了新气象也会十分热闹的。
在家里无非只能在小花园和后厅里活动,只有大姐陪着她,代鹤休整过来后几乎就日日跑出去乱晃,一会儿说去东市吃了烤糯糍粑、羊肉煎饼,一会儿讲去了西街看了新鲜的猴把戏,每天不亦乐乎,玩到天黑才回来吃饭。
程幼素幽怨不已瞧着她,代鹤娇玉般的面容就嘻嘻笑起来,故意玩笑道:“嫂嫂,您看着我我也没法儿啊,十一哥连外头小吃都不准我带回来给您吃,怕不干净,反正我不怕不干净,都替你吃了呗!”
程韵若因着马上就要与他们分别,带含章去往京里回到蒋府,这几日每天有许多话要叮嘱程幼素,关于头胎孩子的,关于女子护养身体的,恨不能一搁下饭碗筷子就开始拉着她的手絮叨。
程幼素又无奈又觉得温馨,不能不听,时不时提醒一句:“大姐,不能着凉、不吃生食这点,你前天和昨天都说过的,放心,我记住了。”
程韵若轻轻拍她的手,温柔道:“我和含章这一回京,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在你临盆的时候赶过来,现在还是多说几句才好,我生含章那会儿受了苦的,是过来人,素子,大姐说的这些你都得记牢了,不然到时难受的是自己……”
她提到回京,程幼素心里就淡淡感伤,虽和大姐无血缘关系,但大姐已是最亲最关心她的人,自己好容易适应过来,与大姐在村里互相扶持过着生活,才多久,她们姊妹又要分别了。
溪陵村。
村里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住,被震得破旧不堪的老屋在冬日寒风里摇摇欲坠,程家屋子的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打开,瞿氏精瘦微佝的身子跨进去。
她身上衣裳脏尘沾泥,发黄脸盘透出灰白惨色,嘴唇干裂着,被皱纹包裹住的眼睛黯淡呆滞无光。
压伤的那条腿上被裹住的绷布已经散乱下来,脏兮兮的,里头上的药也已经干了,可瞿氏好像再也感受不到痛一般,将木条拐杖扔在地上,自己扶墙站着,看着灰尘覆盖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