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一进门,看见的便是自己的父亲将两只手按在桌上,脸色阴沉的盯着她的丈夫的场面。
而建威将军看见自己的女儿来了,神色稍稍有些和缓,但是也没好到哪儿去。
“念念怎么样了?”他问。
赵氏道:“念念已经睡下了。”
两兄弟这时也赶紧凑到了自己母亲身边:“念念有没有受伤?她还在害怕吗?”
赵氏叹气道:“瞧起来好像不怎么害怕了,只是她上次崴伤的脚又伤到了,许是要好好休养几天。”
“该死的贼人!”程祈元怒骂了一声,横眉冷竖。
而程祈君不住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想害念念的到底是谁……”
“这事以后我会和唐尧那后生一起查。”建威将军坐在螺钿细的书桌后面出声说道,“现在先给我个答复,是分家,还是让我把念念带走!”
听着建威将军提了好几次要把他的女儿带走,一向温文儒雅的程子颐现在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但是老将军说的也没错,他不可能在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对他的家人抱有敌意之后,还装作不知道,不做任何回应的举动。
程子颐忽然沉沉叹了一口气。
其实自他七八岁之后,便明显察觉到了自己的父亲对他的不喜。
明明在他那隐约的记忆里,在他还小些的时候,父亲似乎还是一副爱子的慈父模样……
但是过了七八岁,父亲开始不喜欢他,开始纳妾,母亲在她自己的院子里默默垂泪的日子也多了起来。
以至于他现在觉得自己和父亲的情分很是淡泊。
程子颐向来是个爱护家人的性子,护短得很,但是自己的父亲东宁侯,却没有这分心情。
而赵氏听了建威将军的话,身子一滞:“爹,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什么不分家就要把念念带走?
建威将军一拍桌子,力道太大,桌上挂了一笔架的朱笔纷纷从白玉玳瑁的笔架上跌落了下来,他厉着嗓子道:“这哪是什么胡话?你们自己说,念念受了多大的委屈?她被歹人带走,她的祖父不仅不派人去找,甚至还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安然入睡?再让她待在这里我不放心,我要把我外孙女先带走,放在我身边自己看着!”
赵氏抿唇。
其实自己的父亲说的那些,她觉得都对。
东宁侯昨夜的那些做法,让她也觉得寒心。
她瞥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程子颐一眼,让父亲带走念念她是不愿意的,但是分家……
程子颐这时也看了一眼赵氏,抿了抿唇,继而又扭头看着建威将军:“岳父所说,要把念念带走,这件事小婿不能接受,但是分家一事,小婿觉得可以。”
屋子里的人皆是一愣。
建威将军第一个出声道:“很好!”
他女儿给自己找的这个夫婿看来没找错,虽说看起来文文弱弱,倒还是有担当的。
只是建威将军的眼中还是有些疑虑。
程子颐是个闲人,身上一官半职都没有,现在又尚未承袭东宁侯的爵位,是以未有俸禄,从哪儿拿出银子来去找新的宅子、去维持这一大家的生计?
“要我给你们找间宅子?”建威将军主动问道。
程子颐像是看透了老将军的心中疑惑,淡淡笑了笑:“我虽是个闲人,但是这些年作画颇多,有不少积蓄。”
他的画千金难求,卖画攒下了不少积蓄,虽不敢夸口说自己富可敌国,但却足够让自己的一家人在离开东宁侯府之后,过的日子只比在东宁侯府好,不比在东宁侯府差。
……
在知道了二房一家想分家出去之后,东宁侯勃然大怒,他本来就觉得自己把侯爷的位子传给程子颐本就不是出自他的真心,像是施舍一般,现在他竟然还想搬出东宁侯府,简直就是给脸不要脸。
东宁侯府气得涨红了一张脸说道:“想都别想。”
他死死盯着在他几个儿子中容貌最好、也最不像他的程子颐:“分家出去,你是不想要侯爷的位子了吗?”
程子颐原本就是个淡泊性子,能否继承侯爷之位于他来讲不过是个虚名,女儿才是最重要的,他自己没有个好父亲,断然不能允许自己也同他的父亲一样。
程子颐坚持不退让:“儿子只要能搬出东宁侯府。”
东宁侯的面前是一杯茶,他忽然拾起了面前的茶杯,而后扬起手来——
程子颐挺直得站在那里,不躲不避。
东宁侯的动作却忽然停住,铁青着脸色无言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搬出去吧。”
正好他也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程子颐温和笑笑:“多谢父亲。”
只是在他出门时,听见身后人叹息一般得说了一句:“侯爷的位子,还是你的。”
程子颐身子微顿,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
袁氏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高兴得简直有些合不拢嘴。
二房一家搬出去了这宅子,祝氏不管事,方氏病弱,那这宅子里头,又要以她为大了。
而且二房搬出去又能去哪儿呢?程子颐没有官职在身,没有俸禄,二房一家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多少银子的样子,到了外头草草买个宅子给他那一家人住着,堂堂的侯府嫡子过得还不如他们这庶出的四房好,想想就觉得心头有些痛快。
程祈绢正在袁氏的屋子里,看着自己母亲喜笑颜开的样子,她道:“娘,为何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