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带着微微的燥热,满湖碧色的莲叶连绵一片,风过,便掀起一bō_bō碧色的波浪延展开去,露出几点粉色,那是刚刚绽放的新荷。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
淡雅的琴音和着清越的歌声从莲叶深处传来。
渐渐地,乐音越来越明显,一艘小小的画舫破开接天的碧色莲叶缓缓而来。
“回首望君已隔岸,挥手别君已泪潸。看君悲掩涕,看君笑移船,惘然有所思,堵塞不能言。江南可采莲,莲叶空田田,莫言共采莲,莫言独采莲,莲塘西风吹香散,一宵客梦如水寒。”
琴声潺潺,最后竟带了几分幽怨。
船头架着古琴,弹琴歌唱的是一个大约十五岁左右妆容精致的少女,明明还未完全长开,却已经有了难得的倾城之色,胭脂色的薄纱裙,映着少女更加肤若凝脂,十指纤纤,轻轻拨动琴弦,天籁般的琴音就自然地从指尖流泻出来。
蓝天,碧叶,新荷,少女,形成了极致优美的画卷。
“红袖,明明你的琴艺已经远高于我,在群芳阁又何必故意犯错,惹三娘不高兴。”
一曲终了,少女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清浅,空灵,却又仿佛蕴涵无穷的韵味。
伴着声音,珠帘挑起,从船舱里走出来一名女子,白衣翩翩,粉黛未施,眉心一枚赤红的海棠印记——正是群芳阁当红花魁海棠。
船头的少女闻言起身,看见阮倾颜的时候,刚刚弹奏时的那份从容全部消失,眼底涌出深深的忧虑。
“海棠姐姐,你该知道的,若不是为了小槿,我怎会这般屈服,只是,只是……”只是一个好好的女儿家,有谁愿意堕落风尘,任人鱼肉。
阮倾颜闻言也有些心下犯凉,可是这人世就是这样,容不得她多加干涉。
红袖与木槿本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姐妹,无奈家道中落,双双被父母卖入青楼。
是被父母所卖,红袖又生的天姿国色,艳三娘当然高高兴兴地买下。
两姐妹虽然都是美人,可是妹妹木槿比姐姐红袖差得太多。
艳三娘********花在红袖身上,谁知红袖年纪虽小,却是个倔强的性子,怎么都不肯就范。
这美人自然是打不得的,身上留疤就不是好事。艳三娘没了办法,就这么耗了半个月,终于发现红袖对妹妹爱护有加,舍不得让妹妹受一点委屈。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艳三娘一咬牙,决定牺牲姿色稍逊的木槿,天天对木槿又打又骂,过了三天,红袖终于妥协,答应只要善待木槿,以后只做她的贴身丫头,不用接客,她就全都听从艳三娘安排。
就这样,红袖开始跟着群芳阁的师傅学习琴棋书画,待及笄之日,就开始挂牌接客。
阮倾颜第一次从星魂庄回群芳阁的时候,红袖已经跟着阁里的师傅学习了半月琴艺,却丝毫不见长进,艳三娘就求到了阮倾颜面前,阮倾颜想到自己快走了,在群芳阁半年,艳三娘待她自然是没有话说,也就同意了。
谁知不管她怎么教,这姑娘还是没有半分长进。
终于看出端倪,阮倾颜决定带上她们姐妹俩出来游湖。
阮倾颜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漫天的莲叶里。
“红袖,你可知,为何我在群芳阁半年仍能保持完璧之身,无人敢逼迫于我?”
少女闻言抬头望向阮倾颜,女子临风而立,青丝如墨,白衣胜雪,纵使这满湖空翠新荷也不及她眉间一抹风华。
眼底的燃起的希望又一点点熄灭下去。
“姐姐倾城之姿,风华绝代,让人望之而不敢亵渎,红袖自知不及姐姐十之有一,怎么敢奢望如姐姐一般出淤泥而不染?”
阮倾颜转身,目光落在少女的脸上,轻轻一笑:“你当真以为凭这张脸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不被人凌辱?”
“难道不是么?”少女眼底仍旧是深不见底的失落彷徨。
阮倾颜上前几步,站在红袖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勾唇一笑,简单的一个笑容,似乎具有勾魂摄魄的力量,让红袖心里突然一阵轻松,沉溺在她的笑容里。
“红袖,我告诉你,这风尘女子,要想保护自己,不仅要有倾城之色,还要有惊世之才,前者让男人思慕于你,想要占有,后者让男人爱惜你,不敢侵占。你现在还年轻,可以凭姿色让艳三娘处处让你三分,群芳阁能在这风城立足,自然有它的道理,只要你对艳三娘还有用,她自然会处处庇护于你,你有没有想过,若她发现你对她没有利用价值,你还凭什么让她庇护你?到那时候,你会怎样?木槿又会怎样?”
“这……”红袖无力地跌坐在琴案前的凳子上,如醍醐灌顶。
“姐姐!”刚刚十二岁的木槿从船舱端着水果出来,就看见阮倾颜咄咄逼人地站在魂不守舍的红袖的面前,丢掉手里的盘子就跑过去挡在红袖面前,充满敌意地瞪着阮倾颜:“你干什么,离我姐姐远点!”
看见木槿的反应,阮倾颜突然觉得一阵悲凉,不是因为自己被误会,而是这个小小的孩子,这么小就被父母卖入青楼,被老鸨百般虐待,最后靠姐姐出卖色相才得以保全。
现在的木槿对着谁都充满敌意,对于一个孩子而言,何其残忍!
“你这个坏女人,你听见没有,不要以为你自甘堕落,别人就和你一样,不许打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