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的车队出了县衙向东行走,穿过城门走上了一条宽敞的官道。
因为是官道,一来行走的人多,二来有人维护,所以道路上的积雪清扫得很干净,马车在上面行走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脚下这条官道一路逶迤向北延伸。
此时时间尚早,唐朝人又没有早起的习惯,因此官道上几乎不见一个人影。
许年坐在中间那辆车的车厢外,陪着躲在车子里的皇甫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陈虚实走在前面探路,章仇无果留在车队后面护卫,两侧是全神戒备的捕快。
因为道路通畅,所以行进速度很快,过了霸陵后,车队就进入了一片柳树林子里。
冬日里的柳树枝上挂满了冰霜,车队就走在一个冰清玉洁的世界中,风景蔚为壮观。
许年不喜欢柳树,因为它阴气太重。
可是唐朝人喜欢。
所以就在灞河两岸种满了柳树。
如今柳树成林,绵延十里宽阔,成了长安城外的一道风景。
这道风景中,最为后人所熟知的,就是灞桥别柳的典故流传。
虽然不喜欢柳树,但是如果这片柳树林全部都是红柳树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我跟你说啊,红柳枝串上羊肉,刷一层辣油撒上孜然,烤起来别有一番风味特别好吃的!”
“阿郎整天就知道吃!”
皇甫芸鄙夷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
这话怎么说的,每次都是你吃的最多好不好,每次都是我让着你好不好。
许年叹了一口气,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陈虚实坐在前面马背上转过头来看着许年,
“果真如此?红柳枝烤羊肉真的很好吃?”
“真的!真的!”
许年特意重复了两次。
实际上,唐朝人的肉食,主要还是以羊肉为主。
许年穿越过来后,习惯性的还是想吃猪肉,于是就被视为另类。
“哎呀呀可惜了,”
陈虚实一脸痛心疾首模样,
“长安城里的文人骚客只知道临别赠柳,却不知折柳烤肉,真是暴殄天物。”
许年舔了舔嘴唇,要不是有要事在身,他现在就可能冲进柳树林子里折一捆红柳枝带回去了。
柳树林的尽头,影影绰绰的有一座城门楼的影子,在摇晃的柳树枝头里掩映着。
前面就是灞桥桥头的关卡。
灞桥为长安要冲之地,凡是从东西两个方向进出峣关潼关而至长安,都必须经由灞桥而过。
这种险要之地,自然必须有关卡。
灞桥桥头的这个关卡,就修建成了一座城楼的模样。
城楼后面的岸堤下,厚厚的冰盖下,流淌着静静地灞河。
灞河上横跨着一座古老的石拱桥。
这座石拱桥,就是灞桥。
来到关卡城楼下才知道,通往灞桥的路,不只有他们这一条。
除了许年从南往北这一路,其他至少还有四五条路从其他方向通到城门楼下。
这么多条路汇聚到城楼下,人走马踏车辆碾压,城楼下的广场上早就寸草不生,土壤全部裸露了出来。
来得早,天气又冷,广场上就没有多少人。
许年早就不敢和车里的皇甫芸说话了。
皇甫芸猫一样匍匐在礼品堆里一动不动。
陈虚实叩开城门,递上裴正兰田县令的令牌。
关卡守卫与陈虚实,章仇无果二人很熟,嘻嘻哈哈寒暄了一阵,问明了去向意图,然后就连检查都没有检查,朝他们挥挥手,车队就这样畅通无阻的通过了城门洞。
呼……
许年长出一口气,这一关居然就这样轻松通过了。
果然是有人好办事。
一千多年前和一千多年后都一样的道理。
车队上了灞桥后,许年才认识到,原来古人也能将大桥修建的如此宽敞。
灞桥的桥面,几乎就是两个车道那么宽。
灞桥的桥身也很长,整座桥一共有七十二个石拱桥孔,每个孔按五米来算,大约有三百六十米长。
过了灞桥后,随着车队的不断前进,长安城那巍峨的城墙就隐隐浮现在关中平原上。
那高大无比的厚重城墙给许年的感觉,就好像一只匍匐在地上的远古巨兽。
越是靠近他,越是能看清楚他那峥嵘的面目。
车队自东向西来到长安城的延兴门下。
长安城城门的守卫检查起来就比灞桥关卡严格了许多。
每个人都要下马下车接受检查。
陈虚实,章仇无果,衙役捕快,都是有官身的人,每人身上都有官府打造颁发的身份木牌。
许年也拿出了兰田县的户籍铜牌和裴正给他开好的路碟。
一看这么多全是兰田县县衙的人,守城的守卫也感觉奇怪了,
“这三辆车上是啥东西?居然要劳驾你们县衙都慰主簿一起护送?”
陈虚实拱拱手打了个哈哈,
“这是送往姚尚书府上的东西。”
“姚刺史新近就任兵部尚书,此次上任匆匆仓促,同洲那边的行装都还未运至,这几辆车上装的都是日常应用之物,也是裴县令的一点绵薄之意。”
城门守卫十分不屑的摇了摇头,
“送礼就送礼嘛,还送得跟做贼似的,像你们这样往姚府上送礼的,某家都见过十几车过去了,送得比你们还要多的都有。”
三辆车只是例行公事的挑起了遮帘往里面瞅了瞅,然后就不耐烦的挥挥手放行了。
“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