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你们,我就这么说吧,”他抬起头来望向黯淡无光的夜空,“强大且可靠无比的奥利奥·米尔顿,他是我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我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向他求助。只是这样而已,我跟他并没有闹僵,不要轻信传闻。”
“我明白了。”听到这总算觉得稍微变得更了解贺岩枋,雪松点点头,继续放心地跟着他走起来。
不多时,城门就在他们眼前了。平日里庄严宏伟的建筑显得昏暗冰冷,雨夜里多了几分诡谲的味道。
“我不喜欢雨天……”风势时时变化,被淋湿的卡洛斯抱怨着把伞转了转,往贺岩枋那边侧了一点,“你不也不喜欢吗,非要跑出来……”
“现在不是不喜欢就能窝在家的时候了,你也不要太放松,现在是危险期。”贺岩枋严肃地回了一句,雪松觉得最近的他确实没那么喜欢笑了,虽然理所当然但还是不能习惯。
他们终于走到城楼之下,风雨中的灯笼摇动着昏黄的火光,在他们的脸上投下朦胧的暗影。感觉到身旁贺岩枋的迟疑,雪松转过头来不放心地问:“贺先生,怎么了?”
贺岩枋回过神来,又苦涩地笑笑:“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师兄了……”
他抬头望向檐角淌着雨水的铜铃,露出怀念的神色:“我的师兄很喜欢坐在檐上吹他的鸟哨,那时候他就像纯粹的孩子。”
“百……不,糜碎之魁首他,是怎样的存在?”雪松忍不住问。
“残忍,嗜血,叛逆,率直……他是邪恶的,但绝不是我们如今要面对的敌手那种卑劣的邪恶。”
他依然怀念着百里胧光……雪松望向伙伴们,大家都缄默不语。
“现在看来,‘亡者异’应该跟九凶无关了?”韩峰试着确认。
“不能说无关,但真凶的本体不是九凶,这一点应该错不了。”
卡洛斯拍拍城墙,不禁感慨:“真是坚固的构造啊。可这保卫城内之人的构造最终只成为了固守城市之心的牢笼,蛮让人心寒的。”
听到他的话,贺岩枋冷笑了一声:“毕竟是为了封印才诞生的城市啊。”
听到这句话,在妖王都待了很久的艾莉也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为了封印?”
贺岩枋打量了他们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挑明事态:“敕使的话让人觉得不安吧?可事实就是阴暗的,这个城市原本就是为了封印阴暗秘密才存在,仅此而已。”
“你的意思是……”艾莉的惊讶里带上了一丝惶惑。
“之所以会纵容,是因为原本就心虚。这座城市的构造给人安全感吧?这层层围起来的构造本身就是坚不可摧的牢笼。这封印的构造通过密不透风的结构锁住中央的不祥之物,而身在其中的我们本身就是祭品。”
“不是吧……”这番话让厌恶思考的韩峰愣住了,他又抓抓自己的一头乱发,“怎么会呢,在这里的不都是精英吗?”
贺岩枋凝重地摇摇头,轻轻叩着湿润的石墙:“如果只是为了追击黑水姬残党,神界又何必让诸多强者留在这里?这个城市只是为亡者异而存在,我们全都是弃子。”
“怎么这样……”震惊于这个说法,雪松的声音带着迟疑。
“对于神界来说,这是最安全的做法……”贺岩枋轻呼一口气,“当初长安血祭平定了黑水姬之乱,可那毕竟是大凶之事,如‘荡兵之莞’所说,杀入战场只因为恨铁不成钢,要是神界倾尽全力,哪里会有邪魔对抗邪魔的道理?九凶和虞轩若是有灵,必定会作乱吧。所以神界深感不安,就算祭祀再三,也终于忍不住把那一切与九凶相关的物品都封印起来。”
“可这何止是封印,”艾莉疑惑,“九帝阍都把那些东西放到了异界的这里……”
“是啊,作乱的十八王中九凶没有了,但归顺的九王也是隐患。危机过后强大的战力已无用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九王带着那一切不祥的物品到九州之外,这才有了如今的妖王都。”
贺岩枋又嘲讽地笑笑:“我急于清理黑水姬的残党,行动并没有跟随神使的指令,因此虞轩的薄红被我赠给徵音流失在外,要是平安无事倒也罢了,惨案发生后这就是封印失效的证据,从此猜忌责难无休无止。”
“可他们也没办法吧,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卡洛斯插嘴。
“那时的我一无所有了,哪里还听得见他们的话……在意识到时我已经去了蓝世,在奥利奥手下当了一段时间的副官。我想那个时候明音他们也吃过奥利奥的苦头吧,亡者异作祟的事并没有传过来。当我再回来时已经是天惩者的贤者,跟妖王都的联系没那么紧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但您还是回来了。”雪鹤说道。
“是啊,我不能置身事外。虞轩生前的痕迹都在这里,像她那样忠诚得甚至有点让人觉得天真的女孩,死后却要被当作不祥之物加以封印与忌惮,这实在是一种侮辱。而其余九凶……他们都曾是我的伙伴,尽管理念偏差,但我不希望他们死后还被利用,黑水姬是在他们的努力下被击败的,不管如何他们应当有尊严地退场。”
“不光是为了逝者的尊严,也是为了生者。我的朋友们,山桐他们被迫固守古城不得离开,这被称为流放实在过于轻描淡写了。”
对啊,九帝阍也是曾叱咤风云的强者,如今却为了虚妄之物虚耗千年光阴……谁会甘心啊!雪松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