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让邱英踏进院的原因还是余白杭。丁春香说过,余白杭只能和自己喝酒,不可以在人多的公众场合喝酒的,一旦出事就无法挽回,在聚义堂就更不可以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酒过三巡,还要赶回自己住处的几位堂主都陆续回去了。今天余白杭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开心,都要和那个外国人坐在桌子上交杯对饮了,邱英狠狠地把手里刚买的东西塞到旁边兄弟的怀里,这还能忍吗!
清夜沉沉,暗蛩啼处檐花落。乍凉帘幕,香绕屏山角。
第二日的寅初平旦之时,余白杭迷迷糊糊推门要解个手,回来的时候突然被什么绊倒了。揉揉眼睛,随即大叫了一声,把趴在罗汉床上睡着的邱英都吵醒了。
“你怎么在这?在我的小白楼,还是三楼。”
小白楼的二楼吃饭议事进进出出比较正常,但是三层卧房,是很亲近的人才能上来的。
那就让知府大人帮你回忆回忆吧......
昨晚余白杭喝了多少呢?话多的像个青春期孩子的更年期母亲一样,慷慨激昂地像个x销组织的头目一样,“我跟你们讲,我们搞好这个海商贸易,今年已经过去一多半了,明年,明年我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先挣他一个亿!”
一亿...两白银?这还能说没喝高吗?主桌都趴了一片了,只有那个外国人还跟余白杭商业互吹呢。邱英几大步走过去,把尼古拉胳膊拿开,直接把余白杭从桌子上抱下来。
今天聚义堂的兄弟们都在前院吃海生喝酒,柳展和孩子们在后院铺了桌子吃饭。所以当柳展看到邱大人从山石甬路匆匆走来,横抱着余小爷神色紧张忧虑,逆着院子里五步一花灯的霓虹之光,绕过院子边铜环水缸润养的红菱白荷。少女柳突然站了起来,捂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别让它跳出来了。
“邱大人,我带你去余大哥的住处吧。”
可引着邱大人进了小白楼三层的卧房,轻轻把余白杭脱下靴子放在床上,邱英便转身要走。
“邱大人干嘛去啊?”柳展一直在给邱英递眼色,脖子都快抽筋了,“现下都到了白露节气,夜里凉气上返,我余大哥又喝了许多酒,平日里这小白楼又没有贴身伺候的丫鬟,若无人照看,着了风寒可要拖累聚义堂的年度生产总值啊!”
这都哪儿学的这些名词?邱英还以为柳展是喜欢余白杭的呢,现在看来不是,可是邱英...这男女大防...(府衙后院的时候咋又不坊了?邱英是在柳展面前拗坐怀不乱人设呢吧?)
“可是,这不方便吧,需要人贴身照看的话,那你来照看啊?”
柳展紧紧抱住自己,“我可是个纯情无辜的小女孩呢!男女授受不亲!”
忘了这事儿了,那邱英只能以“十分为难,不情不愿,仁人之心,关爱子民”的姿态,留了下来。
柳展从外面把卧房的门带上,卧房里暖黄的烛光重叠明灭,在绉纱雕镂的玄花门上映出邱英侧身的剪影。邱大人,虽然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女孩子,但是余大哥,他在喝酒之后真的很孤独......
余白杭沾到这个软软的大床和枕头上就瘫成一滩烂泥了,单手摸索着把衣领扣子解开。脖子有点红了,起了一些细密的红点,但无大碍,酒醒了就好了。
邱英想着再观察一刻钟,他就悄悄走的。原来这就是她说的软玉温香的小床啊,和我想象的“你的老巢”还真不太一样。余白杭一个人怎么睡这么大的床啊,这个床的月门里面还要上台阶,床宽是邱英床的两倍,还更长些。你说这偌大的卧房里,就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床,给谁准备的呀?
轩窗外阵阵蝉鸣,衬得她的睡颜尤其香甜。邱英静静坐在圆桌边,连扇子也不敢张开。不过余白杭的卧房本也不闷热,上梁垂下六页丝绢风扇,图样是苏堤六景,大门处也有两扇生宣做的风旗。丝丝风动,静默无声。
黄枦与竹青色交加的幔帐是拆成了八幅的香云纱《富春山居图》,四角垂下石榴红的络子流苏,连帐钩都是赤金上镂刻的金莲纹样,下坠两枚玉牌,分别刻着“长乐、永康”。而她仰卧在中间,晕粉的双颊如睡莲般静美。这是邱英难得见到余白杭这么安静的时刻,所以就连卧房的东墙上,黄庭坚和董其昌的字画也都无心去看了。
外院一阵阵熙攘喧哗,应该是外院的吃饱吃足了互相搀着回来了吧。邱英怕吵醒余白杭,也不想让太多人看见自己这么晚在这里,索性走过去关上窗子,吹灭了窗边几案上的一排水油灯,只留下花梨木圆桌上那盏玉净白瓷擎盘烛盏。水绿色的素纱屏障,双面分别绣了珍奇花草与灵动虫鸟。隔着画屏相望,影影绰绰,月下黄昏。
应该是睡熟了吧?邱英轻轻走到床边,想看看她脖子上的红点消了没有,顺带把帐子拉上,若她无事,他便回去了。可余白杭突然翻身,右腿一卷直接拦住邱英的腰,邱英就到床里面来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
虽然余白杭翻了个身,但没醒,邱英便轻轻挪着,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吵醒她。可刚想挪动的时候听到余白杭说,“你陪我一晚...”
......
把我堂堂江西白鹿洞书院第九十三届外墙红榜上的优秀考生,永定十一年进士及第,殿试三甲探花,现任杭州知府,安徽宣城邱家嫡长子,宣城第一藏书楼九渊楼的唯一继承者当成什么人了!
“尼古拉,你得赔我一碗。”这次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