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事儿?”苏婵儿大奇,古代戏子地位不是极低下的么?到了这儿居然能变成官府的人啊?
钟守诚笑道;“我朝开国太祖皇帝曾得一伶人抚养,那伶人在太祖尚未满八岁时将他从街上捡了回来,供应吃喝读书,由此太祖才得以进学明仕,再后来前朝气数已尽,太祖便取而代之。
此后,太祖便将那伶人尊为‘皇父’,接入宫中如生父般侍奉。同时下令打造‘闻风名伶’的腰牌赐予天下伶人,若有伶人得此牌者,可按五品朝官的待遇领得俸禄,若有人相欺便等同忤逆朝廷命官。”
“可惜,这‘闻风名伶’的牌子虽有,能得者却不多。”张山风道。
“现如今我朝戏班子多不胜数,叫得出名的有三十三个,红遍大江南北的也有二十个,可那名伶只有九个。这戏班子的班主便是一位。”
“哦,我说呢,难怪那么大架子。”苏婵儿恍然大悟,一席话听下来,她倒对那个什么“闻风名伶”之一的班主有了些兴趣。“这戏班子叫什么名字?那班主又是何人?”
张山风喝了一口茶,“这戏班子原名祝阳,后来改了个名字叫古月,那班主的名儿好听,叫锦兰。”
“哦……”
三人一通闲聊下来,已是到了要开场的时候。不多时便有一个类似报幕的小厮上台来,给众人问了安,又说了今日开演的戏名。过了一刻,便闻丝竹管弦声起,有几个扮了扮相的人上来,戏正式开始。
这戏名叫《真水殿》,讲的乃是掌管七夕的云华大神与自己的兄弟——掌管人间情爱的云天大神,还有一个名叫雪莹的花神的故事。戏中两位男神为夺得花神的芳心不惜兄弟反目成仇,明争暗斗你来我往无所不用其极。
苏婵儿本来打算随意看看的,岂料这出戏竟是少有的神话故事,还如此新颖——当出现了云华神与云天神在真水殿为争夺美人注目而相约比试的时候,苏婵儿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想不到,如此温文和润的两位大神,终究是敌不过情之一字。”
“情之一字,世上又有多少人参透。”张山风本自看戏,听见苏婵儿这样说便恍然觉得触动了心事,淡淡道。
“他二人虽是温雅,终究是个男人,有哪个男人见了自己心上人不想挣些脸面的?若是爱到了深处,别说是兄弟反目,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世间所有卑贱艰险之事全都摆在眼前,也比不得所爱之人一个笑颜。”
“张大哥今日怎么好似伤感起来了?”苏婵儿道,“不过若我是花神,我却不要他们俩,只管找个好的,与我共度此生,也不枉这一世的牵牵扯扯。”
“五小姐何出此言?”一旁钟守诚问道。
苏婵儿笑了笑,只看着台上。
“若我是花神,倘若爱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要叫另一个伤心,这原是我不忍。”
苏婵儿道,“更何况人之一世,自小相处亲近的乃是兄弟血亲,情人之属不过是后来者,就算是青梅竹马,最多也不过一两岁时相识,又怎比得上同胞兄弟自出生时便一体同心?
如此说来,倘若为了情人竟不顾兄弟之情,两相争斗费尽心机,又要叫这千千万万的一奶同胞如何自处?
若我是花神,见这好好的两兄弟为了我而争斗,无论谁赢,必是惨胜,那输的也不必说,都是我的罪孽。如此一来,倒不如另选他人,叫这两兄弟好好相处,千万莫伤了千百年修来的同血同根之福。”
苏婵儿话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而旁边二人俱是听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钟守诚眼见着少女眉间淡淡的几分笃定悠然,又见张山风面有思索之色,便道:“不愧是五小姐,便是想法也与常人不同,可叹我今日才听闻如此一番金口玉言,若早些时候,世上许多事便也能如此变通了。”
“呵呵……”
这边厢苏婵儿与钟守诚各自淡笑不提,那张山风得苏婵儿一言,心中不禁涌起些别样思绪。往日他只知心系之人今生注定不能与他相伴,认命之下还颇有些不甘,甚至也思及自己不该安于这泗水城内,若有机遇,当出人头地一番,与那情敌争抢,若胜了也是人生快事。可如今这苏婵儿一说,便也品出些话中之话来。
“五小姐说的是不忍兄弟萧墙,依在下看来,倒还有另一层意思。”张山风道。
“这兄弟相残争夺一个女子,自是不妥,可若他兄弟二人喜爱那花神非常,便是该听她选谁,岂能像争夺一件物事般争一人,这又让那花神如何自处?”
话音刚落,便见苏婵儿一怔,又霎时笑开来:“哈哈哈,知我者张大哥也。”
兄友弟恭是人人都懂得的话,可到了节骨眼儿上能照做的又有几人?苏婵儿不悦,只不过是不满那云华云天乃至世间有此经历的男人将心上之人当做物品,只以为谁得了便是谁的,却不知那人心中做何处想。
“你道是金口玉言,俺只念酒中戏言,一处儿空比划。便无心出口狷狂,却也是闲想痴念,没得轻薄了她!”
那台上两神斗法正酣,当下那云天怒骂云华痴心妄想,而那花神却面有忧色,好似他们兄弟争斗于她是大大的不忍一般。
一场戏看下来,最后的结果倒让人有些出乎意料。那花神在兄弟二人争斗不下之际坦言所爱者非他二人之一,乃是浅泽山的雪神。
云华云天二人虽无奈,却也别无他法,只得看雪神与花神携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