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家几位表哥表姐的苦日子却才刚刚开始,表哥们被关在家里读书,足不能出户,表姐们还算讲义气,知道陈娴雅既要侍疾,又要照顾娅姐儿及暂时没娘管教天天赖在陈家的诚哥儿,根本没时间抄写《女戒》,便一人分了几篇去,陈娴雅只需动手抄写一两遍放在面上凑数便成。
在此期间,陈淑雅不间断地写信通过驿路捎来,她事无巨细地汇报陈寿源的病情,以及族里发生的大小事。据陈娴雅推测,王福生与琉翠逃走后,赵家村灭门惨案的真相多半已经暴露,因陈淑雅的信中偶尔会提及某陈氏族人做生意亏本,全家人竟然投河死了,或者有人的庄院突然起火,将粮仓全部烧毁,尤其是族长家竟然意外死了两个儿子,族长执意退位,如今那陈氏族长之位已经空悬了一月之久。
陈娴雅在想,赵虎应该不会放过出谋划策的陈寿源,唯一担心的是赵虎有可能连她也当成了报复对象。于是,陈娴雅让黄四郎特意寻回了六名身手好,人品可靠的护卫,再加上从扬州带过来的四名护院,一共十人,全部交给阿媚去调教。
二月底,黄四郎来回,汪诚,朱善等五位掌柜已经到京,陈娴雅忧愁,要立刻安置这五人还真不容易,首先她要在家中侍疾,轻易出不了门,她总不能每个人砸几千两银子让他们自己去做生意,不是每个人都是简笙。最后倒是黄四郎提醒了她,大庆丰如今正在四处找掌柜帐房,可以让他们去大庆丰学学简家人是如何做生意的,然后等他们物色到合适的铺子,再根据情形叫他们回来。
陈娴雅自然大喜。能学到简家人做生意的一点皮毛,都可让他们受用不尽了,果然黄四郎与他们一说。那五人个个兴奋,巴不得立刻便去大庆丰做事。
而简笙也很给面子。另一位大股东介绍来的人自然得无条件地留下,何况这五人本身就是做熟了的,只须点拨几下就能上手。
转眼到了三月初八,因国丧而搁置了三年的殿前拣选举行,邵行昼得了个二甲第三名,刚好比兄长次两名,邵府张灯结彩大肆庆贺三日,主母崔氏虽然也笑着。可是那笑却没有多少温度,窦姨太太反倒更加低调谨慎,服侍邵行正与崔氏更加用心。
一个想拍马屁的奴才跑去和窦姨太太说她终于苦尽甘来,马上就要跟着儿子去享福了,谁想窦姨太太当场翻脸,狠狠地打了那奴才的板子,跑到邵行正与崔氏面前跪哭,说二少爷有今日全因夫人仁善,夫人永远是二少爷的母亲,就算将来邵行昼官居一品。二少爷也只敢称夫人为母,而她更不可能离开邵府,她要一辈子服侍老爷与夫人。
陈娴雅听前来探病的郑氏说起这桥段时。一时间没品过味来,站在那里发愣,邵宁姝也很有些不以为然,一旁多说几句话便会觉得累的邵氏见了,便看着郑氏指指陈娴雅与邵宁姝,意思让她给这两个丫头解说解说。
郑氏会意,便对邵宁姝与陈娴雅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觉得窦姨太太很虚伪,有个争气的儿子,明明有机会离开邵府。再不受你大伯母的压制,却偏要赖在邵府做一个比奴婢稍好些的姨太太?”
“难道不是?”邵宁姝道:“我最看不得这起子小妾得了便宜还卖乖。也是大伯母好性子,容得她每日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碍眼。若是我,早赶了她去!”
“你们当真以为你大伯母是个软柿子,连个小妾都辖制不住?也罢,今日我便与你们说说你大伯母的手段与窦姨太太的百忍成钢!”
郑氏喝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道:“你们可知你大伯父后院为何只有一房妾室?你们要知道当初与窦氏前后脚进门的良妾便有两位,最后这两位姨娘死的死,疯的疯,而且没有一个人有子嗣留下,后来你们大伯父又养了许多通房,还是没有一人修成正果,原因无他,窦氏一进门便投靠了崔氏,死心塌地做了崔氏手中的刀,窦氏双手沾满鲜血,以专门为崔氏清理后院来换取她与二子一女在邵家的位置,而你们的大伯母则一身轻松,安安心心地做她的主母,一口气为长房生了四女两男,专心将嫡长子培养成才,你们能说你们的大伯母是个没手段的?”
“至于窦氏生的这三个如此争气倒是出人意料,不过有那样的母亲,养出什么样的子女都不稀奇。你们只看到窦氏表面的风光,却不曾看到私底下窦氏的凄惨,我记得昼哥儿应该是窦氏的第三胎,前面两胎都没保住,我刚嫁到邵家那年的冬天,正好连下了三天的大雪,窦氏怀着八个月大的昼哥儿赤着脚去园子里的塘面上提雪化水,不小心摔了一跤,当天夜里窦氏早产,生下巴掌大的昼哥儿,都以为养不活,谁知窦氏好本事,不但养活了昼哥儿,隔几年又养活了威哥儿与妙姐儿,据私下听来的消息,窦氏除了生下这三个,还流掉三个,另有一个生下来养到半岁便莫名其妙地被人掐死了。昼哥儿六岁时搬到外院读书,在一帮奴才的教唆下不学好,窦氏听说,带着昼哥儿与还在吃奶的威哥儿跳入梅园的枯井中,三日后奄奄一息的母子三人才被人救出来,不过自那以后昼哥儿如同变了一个人,发奋读书,渐渐斩露头角,谁也不知道在那三日三夜里,枯井中的母子三人发生了什么事!窦氏确实是我佩服的女人之一。”
邵宁姝与陈娴雅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一团和气的邵府,背地里的妻妾相争竟是如此的惨烈。
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