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蔻官的缘故,贾琏、冯紫英二人对蒋玉菡也十分客气,看他年轻,便又问他家在何方、家里有什么人。
贾琏罢了,冯紫英则立时对蒋玉菡笑道:“改日我们吃酒,也请了你来。放心,你们王爷只要大规矩不差,不很约束你们的。”见他腼腆温柔,又觉他多年跟着师父学戏,一直被人约束着,怕并不习惯独自在外走动,于是对贾琏道:“我且送他回去,免得他路上被人欺负了。”
贾琏答应了,因笑道:“我也正要去看看王爷呢。”说着,就又跟冯紫英同路送蒋玉菡回忠顺王府。
到了忠顺王府门前,因听说忠顺王爷入宫了,贾琏便去寻了忠顺王府长史,将自己要央求忠顺王爷替他寻个好差事的话说了,这才与冯紫英重新出了忠顺王府大门。
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冯紫英微微眯着眼睛,笑道:“你可好了,只安心等着洞房花烛,再没什么烦心事了。”
“怎会没有烦心事?我成亲,我家太太没回家,要防着小人杜撰出些恶毒的话来!我们二太太是看不得我们好的,她虽不露面,但必会教唆赵姨娘出来惹祸触霉头;还有宁国府一宗的老爷子们,要防着他们大喜之日倚老卖老的登门。若他们登门,直接撵了煞风景,不撵走,人家只当两宗又连在一处了,日后不知要生出多少风波。还要防着家里大小门上的小厮媳妇擅离职守,给贼人可趁之机。为了这事,我才劝我们老太太只摆一日宴席,待三朝回门后再摆家宴呢。”贾琏越说眉头蹙得越紧,亏得他打发人悄悄地将邢夫人转移了庵堂,不然若有哪个领着中气十足的邢夫人出来砸场子,他当真不好应对,毕竟如今是以孝治天下。
冯紫英笑道:“满京城的爷们成亲,也就只你一个思量这些繁琐得要命的事!”
贾琏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想叫这亲事尽善尽美一些罢了。”半道上辞了冯紫英,微微眯着眼顶着日头向荣国府去,到了宁荣大街,望见李诚站在角落里披着斗篷戴着斗笠,就驱马过去,好笑道:“你这是又躲什么人?”亏得他认出李诚的身形,才知道他是哪个。
李诚推了推斗笠,鬼鬼祟祟地道:“北静王爷悄悄地送话来,不叫我们家老爷来吃你的喜酒。怕除了我们家老爷,还有其他人家的老爷们也不肯过来呢。”
“竟有这样的事?”贾琏失笑道。
“你竟还笑得出?”李诚气道,“大喜之日,没个人来,门庭冷落的,岂不晦气?”又吞吞吐吐地补了一句,“我们兄弟被父亲约束着,也不能来。竞存、在思几个也被约束着不来,你明儿个领着谁去娶亲去?黎家、许家都是新娘那边的人,难道你一个新郎官孤零零地催妆?”
贾琏略低了头,心道自己的大喜之日果然不太平,因看李诚次次鬼鬼祟祟地来送信,就对他道:“李大哥,若是年前我不在京城,你替我告诉北静王爷一声,告诉他,这世上并非是非黑即白。满朝文武中多的是埋头当差效忠朝廷不肯站队的忠臣,若拿着非黑即白逼着朝臣站队,不仅伤人而且伤己。”众多人不肯站队,被北静王这么一逼,只怕心里偏向忠顺王府、太上皇的人也不敢露面了。
李诚迟疑地推了推斗笠,“你知道北静王爷是拿着什么话逼着人不敢来吃你喜酒的?”
“猜着了,大哥千万记着等着年前再告诉北静王爷。”贾琏心道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北静王不肯来,越发佐证了他投靠忠顺王府的话,忠顺王再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李诚听贾琏语气沉重,不免也骂了北静王一句:“我家老爷原本好端端的当官,如今被北静王爷这么一说,倒瞻前顾后起来。可见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话顶用得很。”说罢,拉低了斗笠边缘,冲贾琏一拱手,便去了。
贾琏心说李纨怎有这么个哥哥呢,径直就回了家去,琢磨着凡事都要防患于未然,于是顺着荣禧堂边的巷子,向自己一年到头没来过两次的院子去,望见院子里收整一新,尤其是新房内许家才打发人来铺过床,满屋子满眼大红的锦缎,处处绣着的不是并蒂莲花,就是百子千孙。
略在这看了一眼,便迈步上了前院复道之上,立在复道上相连的雕花小楼望向右手边迎春院子,依稀瞧见黛玉、宝钗二人被贾母接来,这会子正跟探春、迎春、湘云、英莲说话,于是叫看守院子的婆子去请了迎春、探春两个来。
略等了一等,就见迎春、探春二人携手上来了。
探春五官长开了一些,虽瞧不出身量如何,但眉眼顾盼神飞,比之在大家闺秀中略显得平庸一些的迎春要惹人注目得多。
“二哥哥大喜。”探春、迎春上来,便笑着给贾琏作揖道喜。
在此小楼之上,反倒比地上要凉快得很。
贾琏凭轩纳凉,对探春道:“明儿个就是正头日子,你姨娘可还好?”
探春脸上笑容一滞,心知贾琏怕的是什么,只觉旁人都好端端的,唯独要防着她姨娘无事生非,勉强笑道:“她先还好,偏宝二哥哥的干娘马道婆从太太房里出来,又跟她说了几句,她这会子正琢磨着叫环哥儿也跟宝二哥哥一样来荣禧堂叫老祖宗教养呢。”
贾琏暗叹王夫人这么快就变了招数,如今不要自己养贾环,改教唆赵姨娘把贾环送到贾母这边教养了,开口道:“三妹妹回头告诉你姨娘,我请老祖宗日后扣下分给二房的红利年例里给你姨娘、环儿的一份,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