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远去后,卿云闭着眼感受着那一片红,终是没能忍住,缓缓睁开了眼,才一睁开他就又闭上了,如是两三次,他才渐渐适应了。
入目是一片金色,细微的尘埃在其中浮浮沉沉,卿云着迷地盯着,看得回不过神来。
直到被冷风吹到打了个哆嗦,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凝神听了会外面的动静,确认那声响暂时不会停止,他尽量迅速地穿起棉袄来,受伤的胳膊依然抬不起来,卿云尝试了两次,只是抬起就疼,又顾忌着灶房的人随时都会出来,他最后只是披了棉衣。
舒曼正在捯饬灶房,所幸昨日孟柳夫郎在这里蒸馒头时把灶房简单收拾过一遍,不然有的她收拾的。
盛东西的器具基本弄干净了,舒曼正准备出灶房,才迈出半步,就看到了靠在太师椅上仰着头看天出神的小少年。
阳光下那少年一头乌发熠熠生辉,室内时是苍白的肤色被映着竟白的晶莹,只是肤色越白,那脸上还未褪去的伤痕就愈加醒目。
舒曼没看多久就被卿云察觉了,他从微蓝的天空上收回视线,侧了头避开那道打量的视线,本该闭眼,可终究还是贪恋日光,他已经许久没见过了,也不知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到。
见卿云侧了脸,乌发倾洒而下挡住了面孔,舒曼心里叹了口气,也收回视线。
水刚好烧开了,舒曼转身取碗舀了开水放到灶台上,又往锅里加了些水。
等到那碗水稍凉了些,舒曼端着碗到了少年身边,递给他。
她并不知道这少年会不会接,除了昨日酒醉,她基本上跟这少年是零交流状态。
余光中看到那女人伸到他面前的碗,卿云呆呆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热气,直到那只手开始打晃,他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就伸手接了碗。
手指是冰凉的,碗是热的,只是贴着,热意就沿着手指蔓延上来。
舒曼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不见这少年伸手接,她竟然就一直耐心地等着,她的手还是总抖,时间越长,她越是没法控制,就在她想算了的时候,那少年忽然伸手接了碗,舒曼忍不住就心里一松。
她也不多待,看少年拿好碗,就转身又进了灶房。
剩下的热水,舒曼端到了厢房,又尽量动作迅速地绕过少年去正屋在柳十一打包的东西里翻了一通,找到了类似香皂的东西,把那香皂拿出来,舒曼拿着新买的剪刀去里屋拣了一块吸水性好的布剪了几块下来当毛巾。
回到厢房用热水和那香皂简单洗了下,其实她应该忍忍,毕竟身上抹的还有药,可她实在受不了,她跟那脱里热身,大冬天衣服都湿透了。
洗完后换上了新棉衣,舒曼披散着头发去灶房又取了水还用那香皂洗了头,她实在找不到别的可以洗头的东西了。
用她新剪的毛巾胡乱把头发绑起来,舒曼去灶房取了水,端到了里屋。
卿云虽不想去打量舒曼,可舒曼就在他眼前来来回回的,他不由也跟着提心吊胆,原看她手里拿的东西还能猜出她在做什么,可见到舒曼端了水进里屋,他就有些疑惑了,她不是沐浴过了,怎么还端水,还是放到里屋。
她想做什么?跟他有关系吗?
想不明白,心里就有些不安,尤其当看到舒曼从里屋出来就站到他面前不动时,他心中的不安更重了。
“水烧好了,我带你回屋洗洗头吧?”
舒曼虽是询问的语气,可心里却很坚定要给这小少年洗头的想法,虽然这小少年头发看起来还好,可从她到这儿几天了,这孩子该洗头了。
她虽没有洁癖,可能干净为何要脏着呢?
卿云听到舒曼说了什么就不知如何反应是好,换做从前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般邋遢,可他都那般邋遢了,甚至脸也受伤了,落到他身上那觊觎的目光却还是存在,他以为自己这般邋遢就无人能下手了,可现实告诉他,这世上有的是人比他这般还要邋遢,还要不讲究。
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按理说,被这个女人这般问,他应该无动于衷,倘若不是希望身上的伤能早些好,他也不会任隔壁的哥哥帮忙擦身的……
可他心里第一个涌上来的竟是羞恼,他竟觉得自己这般太失礼了。
卿云心里乱极了,他觉得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了,也许是这个女人没有再打他,也许是被眼前平和的假象蒙蔽了,他竟渐渐地滑向忘却那些事只求这般相安无事的趋势。
这般下去,是不是他还会觉得就这样过着就好?
察觉自己潜意识中的示弱,卿云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他怎么能这般想呢?
不,他不能洗!
可,他不同意,她执意要他洗,他能拦住她吗?
这样一想,心里就更沉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他活着到底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抑或死了就解脱了?
他到底该怎么做?
事事顺从,他到底是在忍辱负重还是在示弱讨好?
他,这般下去,还是他么?
舒曼等不到人回应,就试探着伸手抱卿云,没得到抵抗,她就放了心,又把人抱回里屋炕上。
把少年的头搁在炕边,舒曼轻轻把少年的一头乌发全都拢到了一起放入了水盆里。
只顾着清洗少年的头发,舒曼也没注意少年的表情,直到出去换了水进来,舒曼才发现少年的不对劲。
她也形容不出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