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几千年,由来便是亲友眼中的艳阳,同僚眼中的战神,即便是堕入魔界,也出尽了风头,连昔日的对手都要臣服拜倒,为他出生入死的旭凤,此生,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与“龌龊”两字扯上干系,更没有想到这两个字竟然出自身边爱妻之口。
一时之间惊得呆若木鸡。
锦觅红着眼眶,一肚子的郁结之气无法发泄,沉默半天才道:“这五百多年来,你是不是一直揣着这种心思看我和润玉?”
旭凤回过神来,心里也生了怒气,脸上故作糊涂,“什么心思?”见她竖起了柳眉又要发作,只好闷闷的说道:“罢了,这些陈年旧事,我不会计较的。”
“你不会计较?”锦觅气极反笑,“莫须有的事,你倒是很大方。你这般乱揣测,也不怕惹人笑?”
旭凤:“有什么可笑之处?我不过只是多说了一句而已,你便这般动气。原本我是以为没什么的,现在看来却未必了。”
锦觅怒极,脱口道:“未必什么?润玉品行端庄,守礼自持,与你毫不相同,你休要当天下人都似你一般心思龌龊。”
又被她说了一次龌龊,旭凤气极,“你意思我不如他品行端庄,守礼自持?想不到你们今日认了师兄妹,倒比往日更亲近了些,不惜为他编排诋毁我。”
锦觅只觉自己心已凉透。
“当年是我和你对不起润玉在先,旁人不知道,我们自己心里总该知道。你自己德行有亏,也怀疑别人一样德行有亏,还振振有词高高在上。想来,你心里从未为旁人考虑过,你总是站在最高的位置,领着别人的愧疚过日子,却丝毫不愿想起你欠别人的。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窗外,一个绿影一闪而过。
……
……
虚空之中。
魍魉将打听到的信息向廉华汇报了一遍,廉华颇感有趣。
昆仑山一役损耗了数万的魑魅,也只是廉华这五百多年来攒的兵力的一部分,他手上尚且有近十万的魑魅和上千的修道中人转化的怪物——毒魃以及数百个土地仙。
魍魉派了数十个魑魅去魔界,很快便打听清楚五百年前那场天魔大战的来龙去脉,关于天帝的生平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自然也就全盘知晓。
廉华点点头,抚着下巴,笑起来,“如此说来,天帝倒是一个重情的主儿。重情之人,多数念旧,想来这花界之主锦觅在他心里依旧还是有些分量。”
魍魉道:“魍魉方才听他们说,天帝师父便是锦觅之父,两人应是师兄妹关系。”
廉华甚是满意:“甚好。甚好,你去准备一下,明日不可再出差错。”
魍魉应声去了。
想到明日就能见到那个等候了数千年的真人,廉华莫名思绪有些激动。
……
……
回到天界,润玉径直去了栖梧宫,没有见到卿天,问了宫中的仙侍,才知道她已去了璇玑宫。
才进宫门,便听到七政殿方向隐隐传来她笑声,听起来甚是畅怀,不由嘴边也带了一抹笑意出来。
行过去,只见卿天正与一个身穿浅黄衣裳的女仙,坐在石桌旁正低头玩什么,看那女仙身姿,竟有点像邝露。
他暗暗点头。旧日邝露在他宫中,为着照顾他的心境,穿衣打扮都偏素净,从未穿红着绿,连半点鹅黄色都不曾见。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不是没有道理。
好在他也乐见其成。
“玩什么呢?”他笑问道。
邝露忙起身施礼。
“润玉哥哥,我们在玩花绳,你要不要玩。”卿天举着手,手上还套着一根透明的丝绳。
他忙摆手,走至一旁石凳坐下,“不必了。你们玩吧。”
卿天招呼邝露继续,邝露脸现为难,她只是来送衣裳给卿天,被她捉着玩这两千多年前还是少女时才玩的花绳,也是头疼得紧。
润玉道:“卿儿,邝露不喜就不必勉强她了。”
听他叫卿天作卿儿,邝露神情微动,黯然垂下了眼,扯出一抹微笑道:“陛下若是无事,邝露就先告退了。”
“且慢,”润玉看了她一眼,和声道:“邝露,你跟在我身边也有近一千年了罢。”
“是,陛下。”邝露应道,九千三百一十三年又四个月零六天。
润玉道:“你是太巳仙人的掌珠,原本可以安乐清闲度日,却来我这清寒的璇玑宫执洒扫守夜等苦差,且从未嫌弃,我一直十分感激。我没有姐妹,旭凤也极少回天来,因此我常有孤单之感……”
邝露心下一沉,黯然想他果然是要跟她撇清关系了,他对她半点情意都没有,始终斩钉截铁的拒绝,原以为就算如此,她也能陪在他身边天长地久,没想到,分别的这一天真的来到了。
果然听他继续说到:“……若你不介意,我想认你做义妹,日后常常走动联络,可否?”
虽是询问,言语里那不容拒绝不容分说的意思却十分明白。
邝露眼中浮出雾气来,低头顿了一顿,才应道:“多谢陛下厚爱天恩,邝露遵旨。”
卿天眼珠一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忙低下头摆弄手里的花绳,不敢开口说话。
润玉起身扶她,微笑道:“此后便不必再行什么大礼了。我稍后便将这一消息昭告天下。太巳仙人是你父亲,便也算得上是我长辈,你先知会他一声看他意思如何。”
邝露低声应了一